谢初梨命人用最快的速度在太华山下的空旷处筑起了木台,厉风的尸首放在中央,投下一支火把,浇了油的木台迅速点着,熊熊烈火烧的又快又旺,一个时辰,干柴烧尽,烈火将熄,中间一捧碎骨白灰,这处心积虑筹谋多年的虚名浮力,终成刺鼻青烟随风而去。
温慧眼睁睁看着,看着余烬里烧的只剩零星火星,脸上淡漠的几乎没有任何哀愁心绪。
谢初梨怕她是难过傻了,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道,“温慧姐,该烧的都烧完了,我命人来清扫了?”
温慧淡淡道,“我自己来吧。”
谢初梨刚想说点什么,又见李照摇了摇头,被轻轻的拉到一边。
温慧脱下外袍,走到灰堆前,展开料子,蹲下,一捧一捧的把烧碎的骨头和骨灰捧进衣料里,她的动作轻柔又谨慎,即便有浓郁的怪味,也没有丝毫的懈怠和厌恶。她捧完最后一捧,仔细的包扎好,怀抱着起身,然后道,“走吧。”
谢初梨小声问道,“走、走哪?”
温慧诧异又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当然是回武林盟。”
“好好好...”
谢初梨虽然对温慧抱着骨灰碎渣并且要带回武林盟一事接受不能,可这毕竟是伤心的时刻,也只得万事顺从,道,“那我们快回去吧...”
温慧说话,径直走上山路。
谢初梨就默默拉着李照跟在后面,毕竟不是好事,方离星受不得烟熏火燎,其余人都没来,山路长长,三人一时沉默。
好不容易上了山,走到四象阁,温慧一扭头,冷声问道,“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
谢初梨搓搓手,委婉问道,“温慧姐,你有什么打算吗...”
总不能抱着厉风的骨灰一起喝的醉醺醺的吧...
温慧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身上沾染了烟味,自然是沐浴更衣。”
谢初梨忙不迭道,“沐浴好沐浴好...你都好久没沐浴了...”
温慧一歪头,道,“是吗?我竟如此不洁?”
“...”
谢初梨一愣,“温慧姐,你可别吓我啊...”
“什么吓你不吓你的——”
温慧冷冰冰道,“怎么,今日如此清闲,折子都批完了?”
“啊?”
谢初梨这下彻底傻了,怀里抱的厉风的骨灰,居然还有闲心督促她批折子,这情景细想起来实在是太过诡异,她宁愿看温慧痛哭一场,也不想看她如此镇定,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般,怕不真是伤心伤到颅脑里了?
“啊什么——”
温慧又道,“今日的折子若是批不完,我就陪你去武场加练。”
“不不不——”
谢初梨忙道,“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感觉拉着李照走了。
走归走,她也没走远,悄咪咪躲在暗处,看着温慧神情自若的走回房,没过一会,又有人送来浴汤,当真是要沐浴的架势。
“阿梨。”
李照讪讪道,“你不能拉着我窥看别的女子沐浴。”
“窥看?什么叫窥看呐!”
谢初梨言辞凿凿,“我是怕她想不开再有个三长两短!”
李照道,“可是我看温阁主的神情并无异样,况且厉风身死已成定局,她一向自立内忍,大约也是放下了。”
谢初梨惊奇道,“这付出去的一片真心,这还不到一天,可以说放下就放下了的?”
李照沉默片刻,道,“这一生很长,好好活下去,未必就不是一种思念。”
“哎!”
谢初梨沉沉的叹了口气,“好吧,不管怎么说,先去问问白鹤吧。”
谢初梨又联合了神医白鹤暗中观察,几天下来,温慧并无异像,每日还是按时习练,然后催着她例行公务不许偷懒,闲暇之时便独自一人呆在四象阁习字阅书,她从未给厉风立碑刻牌,那一包骨灰也不知去了哪里,平日作为看起来和事发前的温慧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寻常之处,便是对那段放纵酗酒的日子忘得一干二净,好像连着那几日的神伤也被彻底抹去。
白鹤看了几天翻了所有医术也没看出个结果来,又不好把温慧押到面前来望闻问切,只好摇头叹道,“忘了就忘了吧,这忘掉过去重新开始也不是什么坏事。”
方离星也道,“这是大福,是可喜之事,是厉风留下的功德。”
谢初梨虽然觉得此事实在诡谲,却也认同两人说的的确不错。比起温慧再在长宁塔的塔尖上烂醉几宿,她倒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