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众人都起了个大早。燕池前一晚喝的稀里糊涂,起的居然比谁都早,一大清早就跑去码头叫了船,等到几人从房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神清气爽好整以暇的坐在大堂里吃起了包子。几人一并用了早饭,风风火火去了码头。
码头泊了不少运货用的货船,其中一艘是更为气派的客船,船上挂了幡旗,旗帜翻飞在清晨的风里,锦面上端端正正的写着嫉恶山庄四个大字。燕池站在码头上蹦蹦跳跳好不得意,大声道,“怎么样!我嫉恶山庄的船是不是特别的不同凡响?!”
“是是是...”
谢初梨极其敷衍,“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话音未落,船上便下来一年迈老者,虽说须发皆白,却是长袍玉带仙风道骨,他一见燕池,便笑道,“少庄主,你可回来了,可念叨死老朽啦。”
“哎呀风伯!”
燕池笑嘻嘻道,“你看你,怎么还亲自来接啦?”
“可不就是得亲自来接你这小祖宗回家?”
风伯望见众人,又和乐问道,“这几位是...”
“啊这几个都是我闯荡江湖新认识的朋友!特意来给娘过寿的!”
燕池高高兴兴的介绍道,“这位是风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老长辈,比我爹还亲近,大家都是自己人,就别见外啦!”
风伯轻轻一敲他的脑袋,笑骂道,“你这小祖宗,又说糊涂话,哪能把我拿来和庄主相提并论?”
“哎呀。”
燕池揉了揉头,牵起兰芷的手,继而又道,“这天下第一的好事都先告诉风伯你了,可不就是比我爹还亲近?”
风伯白眉一扬,扫了一眼两人紧握的手,问道,“少庄主这是何意?”
燕池也不避讳,深情款款的望了一眼兰芷,大大方方道,“这就是未来的少庄主夫人。”
兰芷施礼道,“兰芷见过风伯。”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风伯忙扶她起来,不动声色的敛下一点笑意,却还是温和的,对众人道,“诸位不如先上船吧,有什么话回了家里再聊。”
“嗯!”
谢初梨和燕池带头兴致勃勃的上了船,席容却仍止于原地。
“喂!”
谢初梨站在船上大声问道,“你又不去?”
席容淡漠道,“我得先回去了。”
他注视着李照,问道,“二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
李照知道逃不过这事,只好道,“再过几日吧。”
席容低低的叹了口气,道,“前几夜夫人便用我的飞鸽来信了,家里的亲人也在盼你早归。”
“好了,我知道了。”
李照讪讪笑道,“等燕夫人生辰一过,我就会回去的。至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你要替我隐瞒。”
席容沉默良久,道,“属下知道了。还请二公子务必保重。”
他又望了谢初梨一眼,沉声道,“你也是。”
风伯一声吆喝,船开。
谢初梨朝他用力的挥了挥手,“你放心,我知道啦!”
船一开动,速度逐渐迅疾。木浆划破漆黑海面,白浪交叠,海风猎猎。
燕池陪着兰芷进了船舱,又同风伯寒暄着什么。
席容和码头早就看不见了,谢初梨还是站在船头上,猛烈的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袍,她凝视着远处,脚下是起伏的波涛,身体一并跟着摇来晃去。
李照温声道,“今天风浪很大,要不要去船舱里休息一下?”
谢初梨摇摇头,“还是让他们小两口和长辈好好叙叙话,我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李照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谢初梨眯缝着眼远眺海上弧光,又道,“我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坐船看海呢。”
李照望向她,问道,“那你觉得怎么样?”
谢初梨认真的点点头,“很有趣!和画本里画的一模一样!”
李照笑道,“这世间有趣的事情还有很多。五岳的东升旭日,大漠的落日孤烟,江南名楼之外的浩荡烟波——”
谢初梨抢声道,“还有建安城的烟火。”
李照的笑意更深了些,“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
谢初梨假意蹙起眉来,鬼灵精怪调笑道,“这才过了三年,李公子莫不是要赖账吧?!”
“我不赖账。”
李照注视着她,眼底温润有光,隐隐有些微期冀之意,“那阿梨姑娘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