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池牵着了兰芷下了另一头陡峭的高地,高地之下便是一处无人的海滩。
天是灰蒙蒙的天,海是沉寂寂的海,天海无垠,海浪交叠声如吐息,在寂寥无人之地更显悠长寂寞。
兰芷落了地,便已先一步轻轻挣开相握的手,燕池微微垂头看了一眼,讪讪收手,假装并不在意。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先开口的倒是兰芷,神色平静的凝视着他,“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其实也没什么...”
燕池一顿,道,“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他这一问,又自觉说的不对,好像存心在赶人家走,忙改口道,“呃,不,我的意思是昨天傻梨说要走了...”
没等他说完,兰芷便主动道,“是啊,本来阿梨昨天说的是气话,不过现在燕庄主已经...家人伤心之时,我们实在不该再多叨扰...”
“我们?”
燕池抬眼偷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你也要走?”
兰芷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燕池,惹得燕池也不得不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彼此眼中映着影子,兰芷素来都是美的,像一朵开在山峰悬崖上迎风的新花,又或者一枝荷塘薄雾之中亭亭而立的山荷,即便不言不笑,也仍然是端庄的、矜高的、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即便是哭,也仍如画中神女垂泪一般高洁雅致,只留给贪图者一点安慰的距离。燕池自认是可以陪她笑,可以给她擦掉眼泪的人,可是现在,兰芷面有很淡笑意,那笑意虽美却并非是当真是在笑,像是脆弱的浮沫,只待吹过一阵风也就轻轻散了,明明是面对面站着,燕池却忽然觉得此间泥沙又生出万丈沟壑,他站一头,兰芷站另一头。
是了,是距离。
他与兰芷再不能同前几日那般有说有笑发自心底的亲近了。
思及此,他的心里猛然一沉,仍是不甘心的开口问道,“反正你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不,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其他的打算的话,可不可以不走?”
“燕池——”
兰芷缓缓叹了口气,问道,“我想让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你知道的!”
燕池又急切的握住她的手,慌忙道,“我知道我这几天一直在犯浑,可是...可是我对你的心意也是真的。”
“我知道。”
兰芷这回没有挣,只是任由他握着,“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赤忱之心和我们之间的感情,即便是现在。”
“那你还要走?只要你愿意,我会对你好的...”
“我不愿意。”
兰芷轻轻的摇了摇头,语气轻缓从容却异常坚定,“即便夫人不怪罪,可不管怎么说,是我拖累了燕庄主,若我们继续在一起,日后你看着我,便会想起去世的父亲和昔日的仇恨,却还要硬着头皮对我好,这样对你不公平...”
“那你走就公平吗?”
燕池眼里已有了湿意,这竟然像是他这几日来最真实最像自己的样子,“我已经没有爹了,还要没有你吗?”
“你永远都不会没有我...”
兰芷从他的手里挣开手,转而轻轻捧住他的脸颊,“从今往后,不管我身在何处,我都会在心里记挂着你...”
“这、这有什么用?!”
燕池急了,摁着肩一把搂住她,“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我想每天醒来都可以看到你!我想穿你亲手给我缝的衣服!我、我还想和你过一辈子...”
他越说越急,越急便恳切的有了请求的味道,“我爹挡下那一刀,不就是希望我们可以好好的吗...我都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你就是想不明白呢?!”
兰芷倚靠在燕池怀里,叹息几不可闻,“燕池,你说我不明白你,你又何尝明白我呢...”
“什么意思?”
燕池抱的更紧了,“我哪里不明白了?”
“倘若不是出了这件事,我现在早就已经离开慈州城了...”
“我知道那是因为我娘!可是我娘现在不会阻止我们在一起了!以后她也不会为难你的!”
“其实那日我离开,并不是因为燕夫人的为难...”
兰芷淡淡道,“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燕夫人说的没有错,你是嫉恶山庄的少庄主,你有你的责任,你要照顾你娘、保护这岛中百姓,你要维护燕家的颜面,将来成为一个像你爹那样为人赞颂的大侠,而我,我是这世间再普通不过的女子了,读的书少,不通武艺,又是青楼出身,见识低浅粗鄙,什么都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