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公子的汤药可要仔细些，大夫说了火候时辰都是片刻不能差的。”

“是，夫人。”

“大公子可曾提过什么时候回来？”

“走前曾随口提过一句，说是酉时。”

“那就去把厨房的党参鸽子汤先用小火煨上...算了，你这丫头笨手笨脚，还是我自己去吧。”

“...是，夫人。”

“...”

三人远远目视着一锦衣长裙女子与一青衫婢女走过另一头长廊，谈话间弯进了别院。丰腴梅林相隔，模样虽看不真切，这交谈话语却是一字不落的穿过梅树传了过来。

“夫人？”

谢初梨略有惊诧，这府邸上下能称上一声夫人的可不就只有李照的娘和身边这位大公子夫人？可是李照的娘礼佛去了，这也不在府中，况且听那一口软绵绵的娇嗓，怎么听都该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她忍不住问道，“阿照，你还有别的哥哥？”

李照也是一愣，转而望向大夫人，“大嫂，那一位是...”

好吧，他也不知道。

大夫人明眸如水，淡淡扫过两人，“是你大哥新纳的妾，说起来，你也该唤一声小嫂才是。”

“纳妾？！”

李照奇道，“我大哥纳妾了？！上回我回来的时候怎么没听说这件事？！”

“是啊。”

大夫人顿了顿，继而轻声解释道，，“胭儿父母双亡，在建安无依无靠，只以乞食为生，你大哥外出偶见觉得可怜便带了回来收作房中侍奉丫头，那时候你来得急又走得急，与你大哥又...没有注意也不足为奇，后来你走后没多久，阿煦说她伺候得当，便要收作房中妾，多个人照顾自是好事，娘点了头，这事便这么定了。”

“娘答应了大嫂也答应了？”

李照急问道，“大嫂不会觉得委屈？”

“委屈？如何叫委屈？若是有女子能讨你大哥的欢心，能为李家开枝散叶，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大夫人语气温软又隐有无奈之意，她轻叹道，“阿照，你该知道，我与你大哥，早已不复从前了...”

李照似是有所感悟，微垂下眼，沉声道，“我与大哥，又何尝不是呢...”

“好了，不说这个了。”

大夫人约莫是怕提起什么伤心事，又忙止了脸上愁色，轻声道，“我有点累了，就不陪你们逛了，你与阿梨舟车劳顿一定也是饿了，快去吃点东西吧？”

“嗯。”

李照点点头，神色仍是凝重。

谢初梨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在严肃伤心个什么劲儿，只觉与这大公子新纳的妾一定是脱不了干系了，只好扯出一个得体的笑与大夫人招呼，“夫人快歇着去吧，不用管我们。”

“阿梨真乖。”

大夫人和悦些许，又轻轻牵起她的手，柔声道，“晚些时候我再去看你？”

谢初梨甜蜜蜜一笑，“该是我去看夫人才是。”

大夫人又笑了，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她才一步三回头似有不舍的缓缓走开。

谢初梨看着她的背影折过长廊，才叹道，“你们这些大户人家可真是麻烦...”

李照毫不避讳的拉着她的手腕朝膳厅走去，一边淡淡问道，“阿梨看明白了？”

“这有什么可不明白的？”

“不就是你大哥娶了妻又纳了妾？我师父说了，这山下的男人啊都喜欢左拥右抱，尤其是这些权贵，但凡有点身份的，个个都是三妻四妾。”

谢初梨微微蹙起眉来，有点不大高兴，“像你和你大哥，那可是振威侯的儿子，皇帝的亲戚，纳个妾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于女子而言，这全天下也找不出一个会不介意自己的夫君与其他人你侬我侬的，真是可怜了你那个这么好的大嫂...”

“是。”

李照沉默片刻，道，“李家与宋家是世交，我大哥与清嘉嫂子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三年前宋家触怒皇威家族式微，爹娘为保清嘉平安便要大哥迎娶进门，清嘉是名门闺秀知书达理，两人成亲之后一直相敬如宾感情甚笃，后来不过半年，大哥出了事...”

“出了什么事？”

谢初梨刚一发问，忽又想起三年前不就是她在珈蓝山的大雪里捡到李照的那一年？虽已过三年，可当日情景她可记得一清二楚，那日她背李照上山，李照气息奄奄之际嘟囔了一句哥哥...

“李氏一向深受皇恩眷顾，却也因此树敌不少，有人暗中以千金买通无形堂，追杀我和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