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谢初梨心里再怎么难以置信,可她还是相信她的眼睛。站在她面前的的确就是刘胭,那个和病母过的艰苦贫寒还舍给她一碗鸡蛋面的刘胭,那个心灵手巧,又在危难之时挺身牺牲的刘胭,那个曾和她同卧一条被,临别之时绣帕相赠的刘胭。
这是刘胭。
她在数月颠簸之后,居然与刘胭在振威侯府里相遇了!
“阿梨?”
刘胭显然也大感惊讶,“你是阿梨姑娘?”
“是我!”
旧友重逢总是件高兴事,谢初梨喜上心头,刚想同人家热热情情打个招呼,手一抬瞟到刘胭身上满身体面,忽想起人家现在是振威侯府的大公子新收的二夫人,李照见了都得喊一声嫂,可不是当初那个同她挤一张床的落魄小姑娘了,便收了手,转而问道,“你不是要带你娘去投奔亲戚吗?怎么会到建安城来了?又怎么会...”
她迟疑片刻,没问出口。
刘胭未答,只微微侧目吩咐道,“香兰,你先退下吧。”
“可是夫人...”
“没事。谢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和她叙叙旧。”
“噢...”
香兰瞪了谢初梨一眼,这一眼里倒是复杂,有猜疑有不屑还有一点说清道不明的怨恨,谢初梨也没放在心上,微微一笑目送着她走开。
刘胭又道,“我们去那小亭子里坐下说吧?”
谢初梨正愁找不着人解闷,甚是愉快的点点头,“好啊。”
两人走到亭子里,四下无人,亭外是曲径流水,荷枝枯败,半衰的莲叶之下游了几位红鱼。
谢初梨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娘呢?你娘身体好些了吗?”
刘胭侧身坐在美人靠上,宫灯光亮柔润跃动不止,把她的一张标志小脸照出几分凄哀之哀色,她轻轻叹道,“你走之后我用你留下的银两带我阿娘去锦州城里看病,可是大夫说阿娘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后来没过多久就过世了...”
“...这样啊。”
谢初梨也叹了口气,急忙宽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大娘虽然走了,可在天之灵一定会庇佑你的...”
“阿娘一走,我在这世间最后一点念想也便断了,山河之大举目无亲,只得一边乞食一边做些缝补的细活勉强过活,走到哪里算哪里,能过一日是一日,后来辗转之间到了建安城——”
她轻轻抬起眼睫,神色微明,“或许如你所说,真的是娘的在天之灵在庇佑着我,那日落大雨,我流落街头无处可去,正巧碰上了振威侯府的大公子李煦——也便是我的夫君,是他把我带回了府,承蒙大公子和老夫人厚爱,我先做了几日侍奉丫头,后来又把我收作了妾,也算是在这建安城中有了一处栖身之所...”
“...”
谢初梨一时觉得心绪复杂,刘胭觅得良人有个好归宿她总归是为她高兴的,可是这个好归宿已经有个青梅竹马明媒正娶的大夫人了,这宋清嘉心思再软和也总难免会生嫌隙...况且经过燕池和兰芷一事,她已经看透了这婚嫁之事都是免不了要看出身的,更何况是李氏这般权贵,很难说日子久了那位李大公子会不会薄待她...
刘胭见她半晌未回神,便伸手轻轻碰了碰,“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发起愣来了?”
“啊?没事——
谢初梨回过神来,又问道,“那大公子对你好吗?”
刘胭闻言轻轻笑了起来,“大公子平日性情清冷,不过对我还是很好的。”
“那...大夫人...”
刘胭笑意一顿,稍有敛下,又道,“大夫人亦是温和寡淡之人,不过与我来往不多。”
谢初梨心里了然又状似无意的点点头,宋清嘉初见她时那般温柔热切可不像作假,若要说起寡淡,这大房对二房哪有不寡淡的嘛...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
刘胭笑问道,“你怎么会来振威侯府?总不能真是来伺候人的吧?”
“当然不是——”
谢初梨手指一伸,急道,“你看我这十根手指头哪根长的像可以洗衣做饭的?”
“的确没有一根像。”
刘胭轻笑着摇摇头,“阿梨那一身精湛功夫,若是伺候人实在是委屈。”
“咳,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就别夸我了——”
谢初梨不禁夸,一夸就脸红,“其实也没什么,我是和我的至交好兄弟来的。”
“你的好兄弟?”
刘胭微诧道,“在这儿?”
谢初梨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