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振威侯府注定不太安宁,李照本来是安安静静的把谢初梨带回来的,只是这事一出,席容把白大夫一请,府中不少婢女侍卫都看见了,加之白日里的几眼照面,免不了要多想——这二公子带回来一个姑娘,呆了不过几个时辰就受了伤,分量要紧到需要白大夫出马。
李照无所谓他们猜,阿梨是宝贝,而非见不得光,本来他也没想藏着掖着什么,只是如今他转了个眼的功夫他的宝贝就伤成了这样,这事免不了让他心焦。
他这一路走路带风气势凌厉,施礼请安的下人都不敢靠近,李煦这个时辰应当在书房,他正要往书房去,迎面碰上了那位没怎么碰过面的二夫人。
“二公子——”
刘胭倒是有眼力见,一眼便认出他来,主动上来答话,“看你如此心急,这是要去哪儿啊?”
即便是妾也始终是嫂子,再心急也免不了礼节,李照止步道,“原来是二嫂,我正要去找我大哥。”
刘胭面色微微一凝,道,“大公子他...正在书房看书呢,实在是不好打搅。”
“怎么——”
李照见她神色心里了然,一顿,又道,“二嫂不希望我去找他?”
“是...”
刘胭沉默片刻,黯然道,“阿梨的事,是夫君做的不对,可是二公子,你们毕竟是亲兄弟...”
李照淡淡问道,“原来二嫂是怕我因为阿梨的事情和大哥吵架?”
刘胭没有应话。
“二嫂费心了,我与大哥从不吵架,我不过是要为阿梨讨个说法罢了。”
说罢,他也没了继续闲谈的心思,绕开刘胭径直快步走去。
李煦的院子在侯府之中最偏一隅,旁边便是那一片梅林,离宋清嘉的院子不远,只是这夫妻本该共居一院,李煦却在受伤之后便搬到偏院独住,若无要事便整日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除却最贴身的侍从无瑟可随意进入,平日里若没有他的应允,谁也不准擅自打扰。
李照自然也没有去过,事实上自出了三年前那件事,他从珈蓝山回来,李煦坐上轮椅,即便面上装的再不动声色,他们也不再是那对亲密无间的手足兄弟——更何况李煦逐渐沉默封闭,早已不愿意和他多话。
可是今天他却在未得许可之时先踏进了这方小院。
烛火微明,院里清苦寂寥,满地疏落澄黄梧桐叶,如若不是无瑟守在院中戒备,这里大约更像是低等下人的蜗居之所。
无瑟见了他,刻板的脸上毫无波动,只挺身一步,告诫他不能进去。
李照淡定道,“我要见大哥。”
无瑟不阻不拦却也不退。
李照看见书房门纸上勾出的影影绰绰,微蹙起眉来,刻意扬声道,“我要见大哥,劳请通报。”
无瑟仍是不动,只是微微偏头望了一眼房里人的拓影。
片刻,房里人道,“让他进来。”
无瑟让步,侧身。
李照上前推门而入,又合上。
李煦正在书案前提笔写字,仍是坐在轮椅上,灯火如豆轻轻跃动,他的脸大半拢在长发阴影里,表情晦暗难明,可总归是没什么暖意。
李照放他进来,却像个没事人,自顾自忙自己的,连一个眼神也不肯舍给他。
“大哥——”
李照起身走到书案前,凝视着他,冷声问道,“为什么打伤阿梨?”
“不为什么——”
李煦淡漠道,“还有,不是打伤,若不是席容插手多管闲事,她现在已经草席子一裹躺在乱葬岗了。”
“你——”
李照怒意上心却又不好发作,忍了,咬牙问道,“她犯了什么错,你就要杀她?”
李煦微微抬起头,划下几缕长发,轻屑道,“想杀,就杀了。怎么——”
他一顿,轻轻一笑,“你现在是在为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质问你的大哥?”
“大哥?”
李照沉声道,“李煦,这三年来,你还记得你是我大哥吗?你还没忘记你是振威侯府的大公子吗?”
“这话该是我问你——”
李煦又笑了,刻骨的冷意,“三年前遭遇祸事的时候,你的心里可曾有过我这个大哥吗?”
“你...”
李照闻言如冷水浇声,手握成拳用力的骨节发白,他沉默良久,道,“原来你一直在恨我。”
“是啊,我恨啊——”
李煦笑意敛下,面色仍如寒霜,他放下笔,双手搭上轮椅扶手,眼里像是有这世间最锋利的剑,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