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的确曾与贤王府的芳泽郡主许过婚约。那时他年纪尚幼，随父亲母亲进宫赴年节大宴，他的父亲从边疆大胜归来不久，皇上赐恩宣召入宫赴年节亲宴。皇上虽为真龙天子九五之尊，可对他们这些晚辈一向亲近，两杯美酒下肚便与凡间长辈无甚差异，兴起之时随口说起七贤弟家的小芳泽打小聪明伶俐，以后一定要亲自为她挑选足以相配的青年才俊，那时候振威侯府风头正盛，皇上酒意微醺，目光一转便落到了李照身上，大笑道，振威侯家的二子也是才貌双绝，依朕看般配这两小儿般配的很嘛...

这本是一句醉酒后无心的玩笑话，可毕竟是当今皇上，那一开口就是金口玉言，加之贤王府与振威侯府是朝堂之上难以撼动的两座大山，两家结亲自然是朝中大事，文武百官明里暗里都把这事放在了心上，私下里时不时提溜出来谈论两句。

李照早些时候常年在家的时候也是听过的，不过父亲母亲对这一句无心金言极为淡定，与七贤王府也少有来往，似乎并不当真把这桩口头婚约放在心上，他试探了两次便也放下心来。后来再年长些，他替皇上奔走江湖私密要务，回家的少，远离朝堂，这事也便彻底忘了。

如今若不是席容提起，恐怕他都不会记得这天地间还有个贤王府的芳泽郡主。

席容见他思衬良久，主动问道，“公子，要不要派人去打探一二？”

“...”

李照沉默之时谢初梨正好过来，一身明黄软缎长锦衣，花式素淡干净，腕上缚轻纱，衣摆绣银铃，头发挽起，别了支碧玉簪，簪上嵌了几粒玛瑙珠，如乌发间配了一枝鲜艳山果，既不显得过分繁复华贵，又另外一派的生动可爱。

“阿照——”

谢初梨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现下换了新衣居然小心谨慎起来，小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啊——”

李照一见着她过来，微凝面色随即露出柔软笑意，牵着她的手转了个圈，衣摆上的铃铛发出一串清脆声响，他淡笑道，“很好看。”

“真、真的？”

谢初梨耳根一红，“你别这么说，我都难为情了...”

李照点点头，温和又诚恳，“真的好看。”

他转而又对席容吩咐道，“什么都不要做，就当从未听闻，不知道。”

“不知道？”

谢初梨好奇问道，“什么不知道？”

“没有什么。”

李照脸上笑意更柔和了些，又道，“我们走吧。”

席容并没有跟上前，只是默默紧握着玉佩，又默默注视着两人背影并肩折过游廊。

然后独自一人转身退开了。

李照问了婢女，才知他娘一回来便先去看了宋清嘉，正在秋琅苑里同她饮茶。

此处与秋琅苑不过两折游廊的距离，谢初梨一听便脚底生根愈发发起怵来，李照知道她的慌张，便温声安慰她，“我娘对晚辈一向温和，阿梨不必太过担心。”

谢初梨没反驳，心里却是一抖，以前燕池也说燕夫人是个心思开明的母亲，遐想如何如何的顺畅美好，结果呢，还不是怎么劝都容不下兰芷，闹的家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她毕竟下山这么久了，为人母的思量自然能体谅一二，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儿子寻一门当户对的良配，只是这武林中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振威侯府这种自打出生便镶金镀银的皇亲国戚...

她想了想，不走了，拉了拉李照的手，小声道，“阿照，待会见了你娘...说什么啊...”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李照摸摸她的头，温声道，“你真的不用担心。”

“也不是担心...”

谢初梨一顿，又道，“我只是觉得这事吧是大事，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来...”

李照微偏过头，像是认真在思考她的意思，随即又道，“阿梨说的是——”

谢初梨心里松了半口气，双手一拍活络道，“不如这样，就说我是你在外游历之时结交的好兄弟，你看如何？”

“好兄弟？”

李照眉头微抬，觉得好笑，“既然你想这么说，那就这么说吧——”

谢初梨心里的后半口气也松了。

他又淡淡道，“反正娘早晚都会知道的。”

谢初梨：“...”

两人磨磨唧唧到了秋琅苑，方一踏进门便听到妇人于院中谈笑。谢初梨展眼便瞧见石桌上一众暖茶蜜饯点心，宋清嘉身旁端坐着一位年长妇人，发如流云，上配成套金玉珠钗，身着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