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江尧嘴上说的“好”,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眼球布满血丝,乃是急火攻心之兆,他比谁都着急。
女人突得又咳出了一口痰,只是这回,痰里的血明显比刚才多了。
张江尧心脏一缩,仿佛有一只铁手攥紧了他的心脏。
苏妙娘走到床尾,作势要将她鞋脱去,张江尧以为她是担心鞋子将床弄脏了,赶忙道:“不劳姑娘,我来吧。”
他将女人脚上的鞋脱掉,苏妙娘看了一眼女人的脚,果然,同她猜想的一样。
苏妙娘紧蹙着眉,看着张江尧时,她的表情便十分的严肃、
“我看这位大娘现在情况不太好,恐怕等不及阿爷回来。她这病来势汹汹,如果不立即施救,怕是后续很难再治,如果你信我的话,我先给大娘施几针,暂时稳住病情,你看可好?”
“你也是大夫?”
张江尧见她说的振振有词,便问道。
苏妙娘摇摇头,“算不上大夫,只是略懂些岐黄之术罢了。”
“略懂?”
这略懂二字,着实让张江尧慌啊。
他家娘子病情如此紧急,怎么能放心交给一个略懂些医术的小丫头呢?不怕她治的没效果,可是这要是治坏了,可怎么得了?
“让她帮忙看看吧。”季青临拄着拐从外头进来。
“你是……”张江尧盯着季青临,瞳孔微微瞪大,嘴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少年怎么长的跟那个人这么像?!
如果不是因为年龄不对,他怕是要认错人了!
“大伯?您快些做主意吧,病人可不等人啊!”苏妙娘催促道。
若是错过了时机,即便再施针,怕是也没有什么疗效了!
张江尧迅速回过神,他看了眼床上气若游丝,备受折磨的女人,此刻她仿佛难以呼吸似的,咳嗽不停,每咳一声,便带出一口血,张江尧拿了块帕子,赶紧去接她咳出的血痰。
“秀秀,你怎么样了?”张江尧声音里尽是心疼。
孙秀秀艰难的伸出手,张江尧主动回握住她瘦的仿佛皮包骨般的手指,女人虚弱的看着张江尧,艰难的开口,“反正已经如此了,再糟也糟不到哪儿去,江尧,就、就让这姑娘试试吧。”
“可是……”
孙秀秀朝他点了点头,张江尧低头沉吟片刻,说:“好,都听你的。”
他看向苏妙娘,说:“姑娘,我娘子就交给你了。”
苏妙娘道:“放心吧,不会让她有事的。婶婶,你帮我去取一下阿爷的银针,我现在就要用。”
杨珍珠道:“好,你先等我会儿,我这就去。”
苏妙娘拿了银针,杨珍珠见她准备施针,心里没底道:“妙娘,你行不行啊?”
可别把人给治坏了,到时候他们可赔不起这么大一个人。
“相信我婶婶。”苏妙娘望着杨珍珠,神情笃定。
“好吧。”
杨珍珠说:“那我们就先出去?”
“嗯。”
屋里那些多余的人都出去了,除了张江尧,他心中不放心孙秀秀,所以苏妙娘便同意他在旁边看着。
只见苏妙娘将布袋展开,取出一根银针,朝孙秀秀头顶的一处穴位扎去。
她动作快而准确,神情是从未见过的沉着冷静,张江尧本来还对苏妙娘的医术存疑,但眼下见她面不改色,镇静自若的模样,心底忽然多生出几分信任出来。
施针结束,没过多久,孙秀秀呼吸平稳,咳的也不像方才那般剧烈了,她沉沉的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张江尧脸上一闪而过喜意,他压低声音,问:“这便好了?”
“嗯。”苏妙娘把银针全都收回针灸包里,卷好后道:“接下来就是等阿爷回来,看阿爷到时怎么说了。”
“你方才说略懂,我真以为是略懂,但是看你方才下手,我便知,略懂二字是自谦了。”
“比起阿爷,我就是略懂,没有自谦。”
苏妙娘收拾好后,自顾自的站起。
张江尧清楚孙秀秀的病情,他走遍了大江南北,寻了多少名医,都没法将她的病治好,但是方才这小姑娘扎了几针,她便没有刚开始那般难受了。
这若只是略懂,那其他的大夫,岂不是一点不懂了?
不管苏妙娘怎么说,张江尧还是认为她是在自谦,他朝苏妙娘行了一大礼,道:“不管如何,先谢过姑娘了。”
冷不丁的被人行这么大一礼,苏妙娘受宠若惊,往后蹦了两步,仿佛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