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鸥俯下身,从柜子里摸出一个梨子,又把包裹拿了出来,放在膝盖上。想打开却又不好意思。
“打开看看吧。是条床单。我也是托人买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花雕好似猜透了许鸥的心思。
许鸥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条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丝绸床单。许鸥有些欣喜的用手摸了摸床单,又扫了一眼病房的配置,说道:
“没想到你还蛮有钱的。”
“用命换来的钱罢了。”花雕咳了一声继续说道:
“你能在这儿留多久?”
“本来是两个小时。”许鸥把包裹放到床头柜上,拿起梨子,削了起来:“既然你帮我买好了东西,我就可以多待十五分钟了。”
“好。这次约你见面,主要有两件事。”花雕说道:“第一件事,鸡尾酒应该跟你通报过,我们组织出现了叛徒。”
许鸥点了点头。
“叛徒是汤池训练班的一个后勤人员,叫侯亮。他回家探亲的时候,被宪兵队的人诱捕。软骨头一个,打了几鞭子就什么都招了。他虽然接触不到核心机密,却因为一直在汤池那边工作,认识很多从汤池毕业的学员。被捕后,他就一直跟着宪兵队的人在街上认人。”花雕把事情的原委详细的讲给许鸥:
“由于他请了一个月的探亲假,组织根本不知道他被捕的事情。毫无防备下,被他在街上撞到顶针小组的一个组员。我得到消息的时候,顶针小组为了除掉他,都牺牲了。”
“那叛徒?”许鸥有些期冀的问道。
“很可惜,没得手。侯亮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这方面不用你操心,我自会处理。”花雕说道:
“告诉你这件事,只是要让你知道,所有去过汤池的人都有暴露的风险。他们会先保持静默,一旦事态恶化就会撤出上海。在此期间没有我的允许,你绝对不可以擅自与其他组员横向联系。”
“知道了。”许鸥面有忧色的答道。
她没去过汤池,但看起来酒馆小组的其他组员都是出自汤池训练班。一旦有人被捕,她怕也是在劫难逃。
“放心。你的档案在延安,很安全。小组里的人至多知道一个代号,连你是男是女都不清楚。”花雕此时才说到了正题上:
“只是这么一闹,我手上没什么可用的人了。有件任务就要由你去完成。这是第二件事。”
“什么任务?”许鸥问道。
“去年的时候,我新发展了一个组员,代号杜康。杜康告诉我,你的上司罗冬雪手里有一份很重要的情报。她和她的丈夫,打算把这条情报卖出去。”花雕说:
“我希望你能拿到这条情报。”
“这件事我做不了。”许鸥直接拒绝了花雕,她把军统周六的行动跟花雕讲了一遍后说:
“我现在根本腾不出手来做别的,而且大岛熏也一直在盯着我,我行动很不方便。既然罗冬雪要卖情报,你找人去买就好了。这种情报买卖的事情,在政府里很常见的。”
“我要是能抽出人去做这件事,还用得着冒险找你么?”花雕用手撑着坐了起来。
许鸥见他因此疼的满脸是汗,忙放下手中的梨子,上前扶着他靠着床坐好。
花雕喘了两粗口气,继续说道:
“周六军统的行动完了,周日我这边也会有动作。下周开始,大岛熏怕是要忙的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到时候,监视你的人自然会撤掉。你做事情就不用这么束手束脚了。”
“你让我想想。”许鸥说完,把削好的梨子递给花雕。
直到花雕吃完了梨子,许鸥才再开口:
“我试试吧。罗冬雪是什么时候得到的这条情报?”
“上周三的时候。”那时,许鸥正被大岛熏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竟没注意到罗冬雪的反常。
“周日的时候你打算亲自动手除掉侯亮么?”许鸥又问。
“是。”
“那我周一再来看你。四天之内,我总会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对于罗冬雪,许鸥还是有些把握的。
“好。我周日走之前会在窗口放一盆红月季。如果你来时看到月季,就不要进来了。等着上面派新的交通员给你。”
花雕那有些不以为意的语气,让许鸥倍感伤怀。孙平秀离开后,花雕是她在上海唯一认识的同志。
在这之前两人虽没见过面,却也通过一些消息,不算陌生人。她知道凭花雕的手段,叛徒一定活不到周一。可伤的如此重的花雕,去做如此危险的任务,真的能全身而退么?
如果花雕不在了,她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