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桌子上摔了下去,拆信刀直插进她的左胸。就是这个位置。”说着许鹤按了按许鸥左胸下的那根肋骨:
“那把刀是她母亲送给我的成年礼物。就那么直直的插在她的身上,插进她的肺里。虽然死里逃生,但她的这里留下了一条永远都不会消失的伤疤。”
许鹤的话,让许鸥的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她没有那道疤。
“你没有。所以,你是谁呢?”
许鸥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觉得胸下一冷,然后滚烫的鲜血就从伤口涌出,剧痛随之而来。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许鹤在她的原本该有疤痕的位置划了一刀。她想尖叫,可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日本人?不对。奶妈的女儿死在了日本人手里,她是不会和日本人狼狈为奸的。”许鹤好似根本不在意许鸥的答案:
“日本人想要在我身旁安插暗探,也用不着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他从床头拿起药箱,从里面拿出针线,开始给许鸥缝合伤口。
“重庆国民政府?也不对,他们在东北怕是没这么大的影响力,能买通那么多人。”许鹤缝合的手法非常熟练。
“我猜你应该是延安的人。在东北,只有他们能上连苏联下通百姓。”缝合完,许鹤竟又体贴的给许鸥打了两针。
做完这一切后,许鹤才把目光转到许鸥的脸上,眼中满含痛苦的问道:
“七妹是不在了吧?”
刚才刀针之痛都面不改色的许鸥,被这一句话逼出了眼泪。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说这话时的许鹤身上笼罩着一种颓然之气:“我的弟弟们也全都不在了。”
说完这句话,许鹤就又变回了之前的那个进退有度的谦谦君子。
“好好活着吧,就当是替她活着。我不会为难你的,你要你告诉我,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吗?”
许鸥心里想,你这是问谁呢?药是你下的,你不知道我说不了话么?
还没等许鸥腹诽完,许鹤就从床头的小抽屉中拿出一把枪,对着墙壁开了两枪。
枪声响彻夜空。
枪声立刻引起了骚动,许鹤的包厢临近普通硬座车厢,许鸥甚至都能听到那边吵嚷声。为了方便照顾她,孙平秀就混在那节车厢里。没想到,最后竟是方便了别人。孙平秀听到枪响,一定会过来查探。只要孙平秀一露头,便会落入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中。
果然,一刻钟都没有,陈副官就敲响了许鹤包厢的门。
“进来。”许鹤说。
陈副官推门进来,他身后还跟着许鹤的四个保镖。五花大绑的孙平秀被压在中间。许鸥看着鼻青脸肿的孙平秀,觉得眼泪都要倒流了。
“你这么快就露馅了!我合计怎么也能挺到南京呢!”孙平秀龇牙咧嘴的对着许鸥说。
“我真喜欢你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许鹤走到孙平秀前面,捏着他的下巴问道: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做了你们两个,然后对外说许鸥在半路得急病死了么?”
孙平秀有些紧张的向后躲了一下,哆哆嗦嗦的说:
“许先生难道不希望我们能欠您个人情么?”
“这种要命的人情,我还是不太需要的。”许鹤松了手。
“是救命还是要命,一时间怎么说的准呢?”
“我不喜欢虚无缥缈的空头支票。”
“我自然会让许先生看到我们的诚意。不过……”说到这里,孙平秀瞟了许鸥一眼。
许鹤从孙平秀这一个眼神中,明白了许鸥对自已去南京要做什么,竟然一无所知。他轻笑一声说:
“我真是佩服你们的保密力度。”
然后走回许鸥身边,摸了摸许鸥的额头:“我跟你的同志去隔壁房间聊聊。你今晚就睡在这儿,让陈瑾陪着你。”
接着又转头对陈副官说:“好好照顾七小姐。等会儿七小姐的药效退了,扶着小姐走几圈,免得血脉不畅。”
虽然不知道许鹤与孙平秀之间打的什么机锋,但许鹤一句“七小姐”让许鸥松了一口气。他既然在下属面前承认了她是许家小姐,那她和孙平秀暂时应该是安全了。对于南京的计划,组织应该有一套备用方案。或者说,她就是一套备用方案。
到底会是什么呢?许鸥对南京的任务充满了好奇。但在以后的日子中,她却一个字都没问过孙平秀关于南京的事情。①
那晚,许鸥一直没有睡,她一遍遍的想她与许鹤相处的细节。她自信,在酒酿圆子前她没露出任何破绽。她想不明白许鹤是怎么发现她不是许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