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的,又没法发作,只能跟着许鸥一起进屋了。
自打周继礼来过后,许鸥的屋子里添了不少家私。一把椅子变成了两把,桌上的茶杯也多了一只。
“许小姐家里真是简朴呀!”单凤鸣在桌边坐下,看着两把明显不配套椅子,就知道有一个定是后添的。
“身外之物,没必要多费心思。”许鸥用周继礼的杯子,给单凤鸣倒了一杯茶。
单凤鸣只喝了一口,便知道这茶是周继礼拿来的。看来之前许鸥家里连能让周继礼入口的茶叶都没有。
“许小姐与阿礼认识多久了?”单凤鸣问道。
“快两年了。”许鸥说道。
“这么久?”许鸥的答案吓了单凤鸣一跳。难道阿礼刚回上海没多久便跟这位许小姐在一起了?她被瞒在鼓里两年之久?
就在单凤鸣觉得自已对儿子疏于关心,自责不已之时,许鸥才慢悠悠的说道:
“都在政府里做事,之前便打过照面。这几个月才熟悉了起来。”
“哦……这样啊。”单凤鸣觉得自已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要烧到嗓子眼了,她怕再这么循序渐进的谈下去,自已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所以她决定单刀直入,直接说最紧要的问题:
“阿礼与我讲,你怀孕了。”
“嗯。”许鸥将眼神瞥向了别处。
“阿礼讲,你不要想要个孩子。是真的么?”
“是。”
“你为什么不想要这个孩子?”
“生逢乱世,自已都朝不保夕,又何苦拖着孩子一起受罪呢!”
“你就不考虑一下自已的名声么?”许鸥那副半死不活的架势,让单凤鸣的声音都不住高了起来。
“名声?我们这些在南京政府工作的人,还有什么名声可言?我这种从小被家族厌弃的女人,需要名声做什么?”许鸥嗤笑道。
她这两句话,直击单凤鸣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单凤鸣厌恶伪政府卖国求荣,也厌恶这些豪门世家在国难临头时的首鼠两端。连她都陷在其中无法独善其身,许鸥一个弱女子又有什么选择呢?
思及此,再看向许鸥,心情就完全不一样了。她这样一个面容明艳的女孩子,本该在青春年华肆意享受爱情与自由,而不应像现在这样一副看尽世态炎凉,心如死灰的样子。
由此看来,许家对许鸥的苛待是坐在了实处。为了面子把她接回南京后,转头就把她一人赶来了上海。可又不让她住许家在上海的别苑,让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住在这种弄堂里。环视许鸥家里,连件像样的家私都没有。白天在政府里与那些汉奸走狗为伍,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又要面对这些聒噪长舌的邻居。
想来就觉凄苦。
单凤鸣的火气熄了下去。她语气柔和的对许鸥说:
“我知道你母亲故去的早,很多事都要你一个小姑娘独自承担。你一个人坚强惯了,也就忘了依靠别人的感觉。”
许鸥终于把目光移到了单凤鸣的脸上。
“我……”许鸥的声音有些哽咽:“从我十三岁起……”
许鸥好像想起了什么,话便停在了这里,没继续说下去。
单凤鸣看许鸥有些松动,乘胜追击道:
“在我眼里,你和阿礼都是孩子。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依靠我。”
“周太太的好意我心领了。”许鸥低下头:“孩子的事情,就算我肯,我家里也不会同意的。”
“他们凭什么不同意。现在是新社会了,婚姻自由。我是周家的当家太太,有我给你撑腰,你怕什么?”单凤鸣说道:
“阿礼的亲奶奶虽然姓许,可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她当的了谢家的家,却管不了许家的事儿。我虽跟你二嫂不熟,但她的为人我是知道的。我去求亲,她定然不会拒绝。”
“求亲?”许鸥抬起头来,目光期希冀的望着单凤鸣。
单凤鸣看许鸥这副样子,知道话说到了点子上。她起身走过去把手搭在许鸥的背上,轻拍着:
“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受苦了。我会亲自去南京,向许家求亲。咱们夏天之前,就把喜事儿办了。”
“那……他……愿意么?”许鸥不确定的问道。
“他要是不愿意,我上哪知道你的住址呢!”单凤鸣笑着说:
“我跟你打包票,他对你是百分百的真心。自打他四岁到我身边,这二十多年来,你是他第一个女朋友。”
单凤鸣这话,让许鸥差点没崩住笑出来。
可不是只有她一个女朋友么,其他的都是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