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军年回到家时,正屋的灯还亮着。
是田月娥在等着他。
“军年,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从身后抱紧了黄军年。
想掰开她的双手,却还是换成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我只是启用了备用死信箱...”
备用死信箱?
田月娥手一松,跌坐在椅子上。
她喃喃道:“怎么我从未听你说起过...”
黄军年背对着她,面孔扭曲,可转身时却又换成了另一副嘴脸:“...那个死信箱一直就只是个愰子...”
“难道每次去取信的都是你...”田月娥从他那平静脸上,看到了眼眸里那丝杀意,腿一软,便滑跪在他面前,拼命的磕着头:“...我可以戴罪立功...”
是的,她去送的信件,每次都是自已替换过的,里面只有一张白纸。
黄军年从未相信过她,即使她也是出自东亚同文书院的“优秀学生”。
日本人于1901年在中国上海创办的这家东亚同文书院,学期四年制,前三年日本学生全部学习中国文化,包括文字、地理,甚至各地方言,最后一年以学习名义对中国进行调查,并需写一份对中国地理、风土人情、当地气候等等,事无巨细的毕业论文,否则便不予结业。
当时日本的军部、通产省、外务省、各大财团、新闻单位都均有针对于中国调查的系统,其中重要的有两个机构:南满铁道株式会社调查部和东亚同文书院。
而东亚同文书院对中国的调查比南满铁道株式会社更全面更详尽,也源源输出了大量熟悉中国的日谍,潜伏在中国各个权力机关、政要部门、商业会所等等,来刺探情报、暗杀抗日人士及策反亲日人士......
黄军年扶起她:“...没事,那几个小混混我都处理干净了。只是你上次遇到的那个女孩...”
黄军年顿了顿,双手挚住她下颌,眼神变得炽热:“这几日你还是一切照常,如果再遇到那个女孩...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我...我明白...”大掌伸入衣襟,攀住那对软玉,酥软感觉如波涛汹涌般,一浪高过一浪,令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清晨,黄军年小心抽出被女人那雪白脖颈压住的手臂,缓缓起身下床。
他穿上灰色长衫,戴好黑色礼帽,拎着棕黄色公文包便出了门。
一切似乎又是稀松平常的一天。
只有黄军年心里清楚:这里他将永久的离开。
穿过小巷时,他已然换了一身咖色风衣,粘了一脸络腮胡子的脸,用黑色礼帽压了压,随手招了一辆黄包车:“去火车站。”
车夫躬身请他坐上去.....
黄包车拉得飞快,在路过黄记典当行时,黄军书还是忍不住回头年看了一眼。
现在去店里,无疑是自投罗网,也只能舍弃经营多年的店铺,才能保全自已。
而他绝不是贪生怕死,作为“梅”组织的“信鸽”,他绝不能落在那帮抗日分子手里,这样才不能斩断潜伏在南京和上海及杭州的“鼹鼠”之间的联系。
至少在高层没有派人顶替自已位置之前,他不能死。
一想到这里,他头昂得高高的,手牚轻拍了一下公文包:这里面除了早已准备好的火车票和那块勾玉,还有好几套户籍和各种通行证,且都是登记在册,可以在各个警察分局能查明清楚的那种。
“鼹鼠”们无孔不入,黄军年唇角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
而此时,一身对襟男装的施采薇,将长麻花辫盘上了头顶,戴了一顶黑色瓜皮小帽,正托着木制香烟匣子叫卖着......
“香烟,卖香烟咧~老刀牌香烟、哈德门香烟,应有尽有...先生要香烟吗?”她走到一个身材魁梧的壮年男子面前低声问道:“他有没有从后门进去?”
“没有。”那壮年男子正是夏刚,他手里拿着报纸,扭头看向街道路口:“这里四通八达,再多的人手也不好布控。”
施采薇蹙眉:盯人也要有人可盯,他不会察觉到什么,连夜逃跑了吧?
一想到极有这个可能,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娄子、阿华和阿昆从孤儿院出来,在码头上没做多久搬工,就一直跟着自已混饭吃。
虽然在这乱世,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可一年多的相处,他们就像自已的老弟一样,一下子阿华和阿昆就人不在了,她整个人似被人捅了两刀子,此仇不报,心里始终呈嗝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