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仓土给女子倒了杯水:
“他是日本人。”
开门见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拐弯抹角。
握着搪瓷杯子的手微微颤抖着。
“不,不可能。”女子机械的摇摇头:“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他那么努力的一个人...”
“嘶啦!”一声,遮住单反玻璃的墨兰色金丝绒布帘一下子拉开,透过单反玻璃,严良坐在审讯椅上,看向单反玻璃这面。
他好像有心电感应,虽然看到的是一面镜子,可透过虚空,仿佛能看到镜子后面的女子。
“端静,是你来了吗?”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观察室里,扩音器没有开,范端静只能看到他嘴唇一张一合......
陈仓土将一份审讯记录递给她:“看看吧,等下跟他聊聊,以后恐怕...”
范端静神经质似的夺过审讯记录仔细翻看着:是他的字迹!
上面写的他是来自日本大阪,叫黑木纯平,曾在上海东亚同文书院学习,顶替山东人严良的户籍......
慢慢视线模糊,下面的字已经看不清楚,大颗大颗的泪往下掉。
范端静捧着那份审讯记录,无力转身背靠在单反玻璃上,整个人慢慢往下滑,直至跌坐在地上......
陈仓土想扶起她,手悬在空中还是缩了回来:“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则你女儿...”
他是在提醒自已!
对,她的阿雪不能受牵连!
擦掉眼泪,范端静强撑着玻璃站起来:“让我见见他...”
陈仓土回望了一下坐在收录机前的恩师。
方宏恺微抬下颌,表示许可。
刑讯室内。
陈仓土送范端静进去,然后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回到观察室,方宏恺递给他一副耳机:“听听吧,顺便做个记录。”
戴上耳机,透过单反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严良和范端静在交谈.......
“...你到底是严良,还是黑木纯平?”范端静红着眼盯着这个狼狈不堪的男子,仿若隔世......
严良伸手想抚摸她的脸,铸铁手铐使他只能抬起的手又放下:“端静,是我对不住你。”
“就轻飘飘的‘对不住’三个字?!”眼前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范端静不由后怕退后了几步:“你可以一死了之,阿雪怎么办?我怎么办?!”
多么大的讽刺!
日寇觊觎中国多年,自已居然嫁了一个日本间谍,还生了孩子!
此时的黑木纯平也是百感交集,这么些年,顶着“严良”的名字生活着,时间长了,他都分不清自已到底是“严良”还是“黑木纯平”。
女儿严雪活泼可爱,承欢膝下,妻子温婉贤惠,岳父慈爱,对自已仕途一路照拂有加......
可他偏偏是日本人,自已国家是岛国,每年不断上升的海平面,消失的国土面积,都让日本当局人心惶惶,才将侵略中国做为他们长期以来的基本国策。
他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可以什么都不说。”范端静声音放低,她转身走到审讯前,拿起纸笔,“唰唰”写着一行行文字...
写完她仔细看了又看,回望着严良或者说是黑木纯平,凄然一笑,突然拔出后脑勺半挽发髻的一根银簪,往自已胸口一下一下猛刺着...
鲜血顺着发簪流出,从手指缝里一滴一滴渗出来......
看着她慢慢倒下,自已却无能为力,黑木纯平脸色煞白,双手抱着头,痛苦的大吼一声!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陈仓土并未感到意外:范端静这么做,实则是在为自已女儿争取一线生机......
稚子无辜......
“可以正式审讯了。”方宏恺久历沙场,早已看惯了生死,他面色凝重,递过审讯记录给陈仓土。
“....希望你们能帮我能好好安葬她...”黑木纯平眼睁睁看着范端静的尸体被人抬出去。
陈仓土拾起审讯桌上范端静的留言,意思是希望能留她女儿阿雪一条性命,愿以全部身家相托。
还留下了中央银行私人保险柜的密码,那里面有范家多年的积蓄。
“...她说不要与你葬在一起...”陈仓土收好留言条,端坐在审讯桌前,拧开钢笔笔帽:“说吧,黄军年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是单线联系。他是‘信鸽’,我只是‘鼹鼠’。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