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南慢慢踱到了画前,看着这副和曲子奇房里的作品风格迥异的画作。
这画作整体的色调偏暗黑:雷雨交加的海面上,一只看起来岌岌可危的轮船在海面上飘浮。远方巨大的浪花打过来,惊得船上的人全跌坐在了船板上。
很明显的一家五口:爸爸妈妈,儿子儿媳,儿媳怀中还抱着个嚎啕不止的小娃娃。
一家老小,全在一艘随时可能让他们丧命的船上。
身后的钟点工还在絮絮叨叨,开始收拾起了曲姗姗的房。
可当她弯下腰,正准备打扫床底时,初南突然又叫住她:“张嫂,我还得睡个回笼觉,今天就先到这吧。”
话说着,她到隔壁房间里拿过来两张钞票:“今天的小费,麻烦你了,我现在要睡了。”
“这……”
“没事,辛苦你多跑这一趟。”
“好好好,谢谢小姐了丶谢谢小姐了!”张嫂乐呵呵的。
说白了哪能不乐呢?能偷懒还有钱拿,天上掉馅饼了不是?
等那话痨钟点工连人带东西一起离开后,床底下的圆圆才重新滚出来:“妈呀终于走人了——小南姐,看来这房子没问题呀。”
“哦?”初南的目光还停在墙上的轮船画作上。
“你看,曲姗姗家既然还有随时能上门的钟点工,那肯定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吧?要不然曲姗姗哪能放心让钟点工就这么进门?一进门,那不就什么都发现了吗?”
初南:“不,恰恰相反。”
“啊?”
初南走出曲姗姗房间,站到防盗门往里一点的地方,在充沛的光线下,将这套房子从左到右扫视了一圈:“你说,这房子干净吗?”
圆圆:“干净哪,一周请四次钟点工,还能不干净嘛?”
“是啊,可问题就是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是个有私生活痕迹的地方。”
所以,那一些“私生活痕迹”,到底该藏在哪呢?
“我不信如今还有谁家里会一点秘密都没有,请了有钥匙的钟点工,可曲姗姗家却丝毫也不设防,所有抽屉都不上锁,所有的空间一目了然,”她目光从左逡巡到右,最终,视线慢慢地停在了正对面的遗像前,“圆圆,明显的地方不必再搜了。”
圆圆:“啊?”
“仔细瞧瞧房子里还有没有什么储藏间暗室之类的东西——曲家兄妹请得起钟点工丶买得起红木佛台真皮沙发,却非要挤在这个又旧又破的老房子里,我怀疑,这其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早上七点半,纪延的车在衔接闽城东西两边的主干道上飞驰而过。
张梅春母子已经被黄为则带到警局了,图图妈也去了。纪延的手机还开着,上头持续传递着黄为则的汇报:“图图家的情况就和纪队您之前猜测的一样,他们到翠湖公园就是为了和曲姗姗作交易,只不过曲姗姗不但失约了,还在今早发了个短信说他们‘输了’,纪队……”
黄为则话没说完,不远处突然爆出了把悲恸的吼叫声:“图图啊——”
那是图图爸撕心裂肺的嘶吼喊。
纪延心头“咯噔”一跳,明白大概是出事了。
一分钟前,绑匪再次在网上传了一则新视频:青天白日,在无人的犄角旮旯里,面无血色的小图图倒在了恶臭的垃圾堆中,无声无息,宛如尸体。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妈妈给他换上的奶黄色校服,小书包还紧紧地被揪在手上,可小朋友已经阖了眼,身上爬着一只又一只脏兮兮的……老鼠。
“不会的丶不会的不会的!你看他的手还在动……”警局办公室里冷寂如死,图图妈不愿意相信,死活要通过这小小的镜头找到点图图还活着的痕迹。
她找到了,图图的小手似乎还在动:“宝宝的手丶我宝的手还在……”
可最后一个“动”字没说出来,因为就在那一瞬,黑漆漆的夜色中,轻轻蠕动着的图图的手臂里爬出了只老鼠。
老鼠。
探出恶心的尖头,从图图的袖子里钻出。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一只一只,爬过了图图的小脸,爬过图图的手。
“啊——”
图图爸的眼泪一下涌出来:“图图啊!”
你输了,你输了你输了你输了……原来这就是“你输了”!
用他儿子的命作代价的“你输了”!
整个刑侦了信办公室里压抑得像是死神来临,所有在场的全都在手机上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