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照片只拍出了油画的三分之一, 可初南记得这副画的完整内容: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静寂四起,整个世界仿佛都已经沈睡, 只街角仍亮着灯的餐厅里坐着名独自用食的男人,以及一双正在喝东西的情侣。而那双男女前方, 是一名正在吧台后工作的侍应生。
一副画里四个人, 可四人全无交流, 仿佛都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油画里有将近一半的空间是暗的, 既没有光,也没有人。
整个世界馀下的,仿佛就只有那几个不言语的丶在深夜里孤独饮啜的人。
旁边的男警们很显然既不知道什么是《夜鹰》, 更没听说过什么爱德华.霍普。当然, 最最紧要是——
“这玩艺儿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关系?”纪延怎么看都看不出这画和雨衣人案有什么关系。
初南从手机里百度了这副画, 递到纪延跟前:“你仔细对比一下,这是不是就是现场墙上的那副画?”
在十三年前的旧卷宗里,被摄进照片里的只有油画穿白制服的酒保和情侣中的那名红衣女人,虽然油画的其馀部分没入镜,可纪延仔细对照了一遍后,还是能确定:“所有细节都对得上。”
初南:“所以啊,发现问题了没?”
纪延:“?”
纪延:“什么问题?”
初南将手机上那副完整的油画照扩到最大,然后,用手将白衣酒保和红衣女人以及女人的男伴全遮去,整副油画里, 只剩下独坐于吧台前的那名男客。
那男客身穿成套的深色西装,戴着同色绅士帽。
与此同时, 初南的声音也轻轻地响起:“黑暗街道里,唯一亮着光的餐厅, 而餐厅里,坐着名独自进食的男人……”
那一刻,她脑中又浮起了在钟妍家用餐的那晚,高而瘦的女子坐在自己对面,轻笑着:“曾经也有人这么形容过我,在我还没有任何作品,也没踏入这个圈子的时候。”
那时她坐在面对着沙发的座位上,和初南说话时,目光落到了远处。如缅怀般:“他告诉我说,我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亭亭玉立的白天鹅。”
那时候,夜幕浓稠,酒杯剔透,对面沙发所靠的大理石墙上映出的不是振翅欲飞的天鹅。
那大概是深夜独自啜饮于酒吧的男人。
于无声处,在黑暗中,坐落成了挂在墙上的一副画。
“你是说,钟妍家和十三年前的死者家里都有相同元素的画作?”
“对,钟妍家的沙发后挂着副独身男子图,那图里的场景就是从《夜鹰》中截取的。”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再到乐小小家走一趟,本支援由蔻蔻群药物而二期舞二爸以整理看她家里是否也有相同元素的东西?”
“对。”
如果没有初南,如果不是这女人死缠烂打地想加入这案子,纪延饶是再往旧案宗里瞧上一百遍,也不可能发现十一年前和十一年后这两个被害女人之间的关联。
一副画。
谁他妈能想到这其间关联可能就是一副画?
“爱德华.霍普的作品永远给人以一种强烈的孤独感,人生而寂寥。”网络资料和初南的介绍都这么说,可纪延往旧案宗里瞧了一遍,再往百度出来的《夜鹰》上又瞧了一遍,楞是没能从这几个深夜买醉的男女身上看出什么见鬼的孤独感。
忙了一天,半夜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到餐厅里吃口饭喝口酒,这还不放松吗?不快乐吗?不应该感谢广大市民奉公守法给警察叔叔们创造了喘气机会吗?
孤独个毛线!
线条流畅的黑色g500停在福华小区外,不多时,纪延打通了张华的电话。
乐小小家同样被封起来了,不过张华在福华小区又租了套房子。老人们常说,“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故乡已经回不去了,尸体运送太麻烦,于是他只能在小区下清出一个角落,为亡妻打点出一个尽可能体面的灵堂。
这是乐小小离开的第三个夜晚。
张华看起来很疲惫,可还是尽力配合了他们的工作,只不过他确实对什么霍普艺术一点印象也没有:“我真不记得家里有什么东西跟这副画有关了,要不两位到家里去找找?”
纪延点点头,不多作要求,带着初南就进了乐小小家。
安静的商品房里亮着灯,这几天始终也没关,一切都还维持着乐小小遇害时的样子:两厅两卧,厨房里除了为防蚊虫而把那天的晚饭处理掉之外,一切都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