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下。”
“怎么,觉得有问题?”
“有可能。”
“什么问题?”
“没想到。”
“需要我帮你分析分析?”
纪延沈默地看着她,没答话。
初南轻轻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离开会议室了,偌大的空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初南拢了拢散到了额边的长卷发,慢条斯理地朝最后一排走去:“属下等着为领导效劳呢。”
他坐着,她站着,俯下身去,姑娘又柔又媚的声音凑到男人的耳边,带着呼到了他耳廓上的热气,也带着淡淡的撩拨。
纪延蹙起眉,稍稍微用力就把人给带坐到了前方的案桌上:“闹什么?严肃点。”
“谁闹了?属下这不是想替队长大人放松放松吗?”初南还挺愉快,在桌上稳住了自己后,又稍稍朝他这边倾了倾,“怎么,是不是郝表妹那些话让你想到什么了?”
纪延:“嗯。”
“那……具体想到了什么?”
“说不上来具体的,就是觉得有问题。”
“所以你让所有人出去后又喊我留下,就是想让我帮你判断判断,你的怀疑有没有依据?”
“嗯。”
初南笑了。
女朋友啊女朋友,纪队果然有个聪明优秀貌美贤惠且在智商上碾压他周边所有得力助手的女朋友,所以遇到问题了,碾别人出去,女朋友留下。
啧。
“纪队干这一行近十年,即使有些事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可老刑警的直觉那也是不可忽略的。既然你觉得这事有问题,那具体是哪个细节有问题?或者说,郝美人话里有哪些字眼让你犹豫了?”
纪延顺着她的话,将之前的讨论过程在脑子里大概整理了遍,略一沈吟,说:“孤独,当郝美人说到‘孤独这东西放到每个人身上都成立’时,我有种强烈的感觉。”
初南:“觉得我们可能有某些细节忽略了,或者说,判断错误了?”
纪延:“对。”
初南其实对自己的推断能力一直有自信,不过她知道,这行里许多老刑警的直觉和预感往往准得可怕,好些说不上什么原因就被破了的案子,归结到底,就是出于老刑警的直觉,更别说纪延这种业务能力扎实丶做事向来都严谨得要命的有经验刑警。
于是这下倒是对他的直觉产生了兴趣:“没事,我们一件一件来,把案情先梳理一遍。”
她在脑子里迅速覆盘了下目前的情况,提出了个颇有可行性的建议:“我来讲,把目前所有的线索和推论慢慢理出来,然后你一件件听过去,觉得有问题的时候你就打断我,然后我们来分析下,看看这个‘问题’的根源究竟在哪里?”
“好。”两人迅速达成一致。
果然有初小姐在就是好办事,一颗脑子抵得过十个郝美人的三次方。
首先被梳理出来的是最浅层的证据。
初南把语速放慢,以便于纪延进行横向比较和纵向思考:“第一,目前已经确定并掌握的情况有:在乐小小直播时闯入镜头的是雨衣人丶次日进入钟妍家的也是雨衣人,而昨晚的黄莹,同样在家中看到了绿雨衣,不止她,当时在教师公寓附近的人也全都看到了雨衣人——从外形丶鞋印等细节上看,她们三人遇到的是同一个凶手,这点没错吧?”
纪延:“没错。”
于是初南继续道:“第二,昨晚得到的物证:十一年前的死者家中有爱德华.霍普的《夜鹰》,顺着这一点,我们确认了乐小小丶钟妍和黄莹家中都有同样元素的油画。与此同时,黄莹教授确认了油画是她在‘壹家画室’购买的,乐小小的丈夫张华证明了他们家的油画也是‘壹家画室’寄给乐小小的,至于钟妍家那一幅,李演今早约了钟宝珠问话,钟宝珠也确定了画正是钟妍到‘壹家画室’购买的。而且痕检那边的侦查结果也出来了:钟妍家的油画上确实有钟妍的指纹……”
“停。”
初南立即打住话,也不问他想到了什么,只是默契地闭嘴,让这个男人先梳理清楚自己的疑虑。
大约三丶四分钟后,纪延终于开口:“虽然张华和快递单都证明了他家的油画是‘壹家画室’寄给乐小小的’,可事实上,夏教授直到最后也没能想起来,那副画究竟是不是乐小小自己去采购的。”
初南点点头,虽然不认为这会是什么关键细节,可还是跳下桌面,到会议室前方的白板上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