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就像是被触怒前来不及收拾的假面。
“哈,馀先生别恼,我知道不论如何,这些事都不可能是馀先生干的。”初南就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满意了,于是又重新坐回了原位,“毕竟馀先生对钟钟而言,可是亦兄亦父如师长如‘最亲密的人’一般的存在呢,怎么可能逼她去做那种事呢?”
馀申的不悦终于不太明显地露出来,这下就连笑容也收敛了:“警察小姐,死者为大,请不要不尊重……”
“馀总,”可纪延却打断他,那双沈静的眼睛牢牢盯着馀申,“一名年方三十丶事业正如日中天的女演员被人在家里杀害,可杀她的人却有心把事情包装成为‘变态杀手连环凶杀’,这才是对死者最大的不尊重吧?”
“你说什么?”馀申一惊,面前这男警的言下之意如一道惊雷,霹裂了他饶是听到了最不好听的话也依旧云淡风轻的温和,“你说钟钟她……”
“馀先生何必装得这么震惊呢?”初南不痛不痒地把话又接了过来,“难道从消息传开到现在,您就没怀疑过钟妍的死不正常吗?”
“馀总原本定了电影杀青后回京城的机票,”纪延又接过话,“可钟小姐的事情发生后,您就把机票退了,这是我们查到的情况。”
也是今天下面的人去整理馀申行程时发现的情况。
初南:“所以说啊,要是没怀疑的话,日理万机的馀先生早该飞回京城继续您的日理万机了,还留在闽城这小地方做什么呢?馀总之所以还留在闽城,就是因为怀疑钟钟的死,和她生前的某些‘小秘密’有关吧?”
“又或者说,”纪延面无表情地接过话,“馀总不就是因为收到了钟小姐的微信,揣测着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半个月前,才会千里迢迢从京城飞过来吗?”
其实这不过是纪丶初二人之前的推测,然而此时纪队长说得言之凿凿,就跟手上已经有切实证据似的。
还没来得及等馀申回答,他又接下去道:“一边扮演着冷淡前经纪人,一边却又在对方有麻烦的时候千里迢迢地飞过来,看来馀总这位‘派乐影业’的副总,《深海迷情》的总制片人,当得也真是够尽职了!”
“派乐影业”和钟妍的工作室同样隶属于娱乐巨头“吴柯”,虽说总公司一样,可其实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业务往来。只不过钟妍这回的电影“派乐”那边也作了投资,馀申虽是制片人,可其实跟组探班什么的,都是他下面的小制片在做,这么位大牌副总亲临剧组,还一呆就是大半个月,确实是没必要的事。
馀申身上的温和渐渐地淡去。他四十有馀却依旧英俊得体,此时那张绅士温和的脸上逐渐染上了点动容,良久之后,对着这一唱黑一唱白的两张脸,馀申终于叹了口气:“两位想说什么?别绕弯了。”
先是引到七年前钟钟换经纪人的事,把矛头指向他丶仿佛认定了他是凶手的姿态,然后又突然来上一句“亦兄亦父如师长”,将他和钟钟的死撇开了干系,什么意思?
“说吧,该配合的馀某一定知无不言。”
“感谢馀总,其实我们只是想请馀总帮忙回忆两件事。”纪延审视着馀申眉眼间每一分细微的表情,当其间的疲惫与无奈交融到了某个节点上时,他终于开口:“第一,馀总在《深海迷情》的杀青宴上和您的前艺人钟妍看上去仿佛没有任何交集,可您来到闽城后,是否私底下和她接触过?第二,这个月八号,在钟妍‘鬼上身’之后,她身上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第一个问题好回答,毕竟接没接触过馀申自己最清楚。
可第二个问题,钟妍在“鬼上身”后都发生过什么,这问题撂谁身上,对方恐怕都得给他回一句“我怎么知道”。
可事实上,这个月八号,在钟妍“鬼上身”发生后的某天,馀申千里迢迢地从京城飞到了闽城。
而初南在钟妍的小号上也发现了:在“鬼上身”发生后的某个深夜里,钟妍曾经给馀申发过了一条没头没尾的微信——
钟妍:【失眠夜】
三个字,外加一张清冷的月亮照片。
馀申当时没什么反应,回应温和而疏远。
可是两天后,他却从京城飞过来,打着探班的名义,在剧组一呆就是半个月。
也就是说,很可能那张“失眠夜”图正是钟妍潜意识里对馀申的呼唤。而馀申,回应了那一份呼唤。
审讯室里静悄悄的,馀申依旧温文而周正。只不过此时,端方君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