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起:“所以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她看向初南,下意识想向这位更强大的同性求助。
可这位同性什么也没说。
“我想离婚,因为发现婚姻里巨大的不公平,我错了吗?”她慢慢地捡过话,轻轻地开口,“因为生活太压抑了,在网上抱怨了几句,我错了吗?可这个时代的女性,确实是活得太不容易了啊。”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要上得了厅堂还要下得了厨房’,因为我们主外又主内。古时候,女性不出门,不工作,唯一的任务就是在家相夫教子。如果我活在那时候也就认了,毕竟当时的社会氛围就是那样,女性能负责的就是那么一小块。可现在,社会已经不一样了。”
“现在的社会里,女性接受高等教育,女性参加工作,整个社会的半边天都是女性撑起的,可如今的女性要出门劳作,回家却还是得扛起几百年前的那一套。初警官,时代改变了,可对我们的不公平却更深了,这个时代的婚姻机制根本就是有问题的。”
“可凭什么呢?凭什么我和你赚一样的钱养一样的家,回头却还是得一个人承担起所有责任?你对家庭的贡献也不比我多啊,凭什么让我放弃自己的事业来陪衬你,就为了你那可笑的自尊心和大男子主义?”
她喃喃着,声音很轻,不知是在向初南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微博小号,里头记载的全是自己在婚后最真实的感受。虽然现在我不更博了,可我也没舍得把它删掉。知道为什么吗初警官?因为即使阿华被绑后丶我扛起了他的家,我自作自受,我愿意承担,可当时的委屈和挣扎,也都是实实在在的。”
“我是错了,可我错在于选错了方式伤害了人,我错在于没有光明正大地和阿华摊牌。可除此之外,我的感受没有错,我的挣扎没有错,我对事业的向往更没有错,是这个社会错了。”
“是这个社会的婚姻机制没赶上时代,是那些男人既要又要的心态错了,是这个社会对男人那种既要又要的心态的纵容错了。”
“可我就因为一步错,导致了现在这么个结果。”
“我又该向谁去说呢?”
是啊,该向谁说呢?
她被利用了,侥幸逃脱魔爪却导致丈夫受害,她捡回了命却仿佛又失去了这条命,她最终生活在无尽的痛苦和自责里,馀生只能不断追问着自己到底错哪了。
现场沈默了许久。
许久后,被张雅丽当浮木的初南没出声,倒是现场唯一的男性开了口:“作为警察,我觉得我有义务告诉你一个真相。”
张雅丽泪眼婆娑的脸缓慢地转向他。
“当今社会的诈骗已经不再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了,他们的套路防不胜防,只要被盯上,别说家庭有问题,就算是家庭没问题的,他们也会给你创造出问题来。张雅丽,这是个概率问题,只能说你们家被盯上了,你只是跟平常一样开了门,却让他们趁虚而入。”
“你说,那些因为听到门铃声而去开门丶进而导致全家被杀的主妇,她们的灵魂该在地狱里忏悔吗?”
那些因为听到门铃声而去开门丶进而导致全家被杀的主妇,她们的灵魂该在地狱里忏悔吗?
张雅丽呆呆地望着他,没想到自己能得到这样的一番话。
许久,一声并不流畅的抽泣从她喉间腾起。
继而,是更多的抽噎。汹涌的泪水疯狂涌出,然后:
“啊——”
痛快的哭声响彻整个咖啡厅,肖太太——不,张女士,张女士不再压抑地痛哭出声,就像是要把这大半年的痛苦丶自责丶压抑丶自厌全都发泄出来。
她压抑得够久了。
人生恍若一场大梦,她迷迷糊糊地撑到了今天,终于,痛苦又痛快地大哭出声。
纪延没说话,初南也没说完,就那么安静地听着这场畅快淋漓的痛哭,同时挥手示意围过来的服务生走开。
直到张雅丽的哭声停止,初南才递了张手帕纸过去。
方才的她一直没出声,因为初南知道,此时的纪延有话想对张雅丽说。
站在警察的角度,秉着实事求是的态度,纪延想告诉她诈骗的真相,告诉她“开门的主妇不应该在地狱里忏悔”。
那是超越性别的理解,是这个社会里另一半的人在通过倾听和沟通后,就算经历不同丶无法做到绝对共情,却也能展现出来的尊重。
所以,还有一部分更本质更赤裸裸的话,得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