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榆并没有立即跟他走,也没有说话。
让他在狂暴的雷声中煎熬着,每一刻他都度日如年,杀了两百多人后热得兴奋的身体逐渐冷寂直至僵硬,恐怖的想法在脑中缭乱的疯长。
不想走吗?怎么办?
不想跟他走,不想回到他身边,想去哪里?池榆又有什么地方可去。
要回自己家去吗?
那就杀了她全家好了。
不肯,打晕就好。
醒来后闹的话,就闹吧,只要不离开他。
若是要离开,就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这个想法如同在青涩的果林中找到了一颗熟透了的果子,他看见那红艳艳的果皮,嘴里好似就有了甜蜜的味道。
杀了她。
他猩红的舌尖忝了自己的嘴唇,她若死在自己手中,他结束了她的生命,她就会从他身体中长出来,永远侵占着他的魂灵。
这些危险的思绪令他身体又热起来。
还不说话吗?池榆。
池榆却站起身来,撩开额头上的珠帘,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向我道歉。”
这话听得他一阵怔忡,道歉,他从未道过歉,他很茫然,在这一时刻,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的他,竟显得如此口笨舌拙。
“我……”他紧紧捏着盲杖,额头上流着冷汗,继而,他面上一松,脸扭在一边,耳朵又烫又红。
“池榆……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话……”他听到他这样结结巴巴地说着,木讷又青涩。
他先前所有危险的想法都消失不见了。
在说出那句话后,他只能被池榆审判,他已经认输了。
他道歉了,池榆呢,会跟他走吗?
这时,他听到了池榆低低的笑声,清脆又欣喜,他跟着池榆不由得笑了。
他听到了池榆小跑的脚步声,咚咚咚,像踏着他的心脏,跑向他,她把她的手放到他的手心。
她的手好小。
然后,池榆片刻之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从这间房拖了出去,丢下头冠,兴奋地说,“我们走最偏僻的小门,那里没人。”
“师尊,我们走喽,出发——”
池榆欣喜笑着,拉着他一路狂奔。
她的发带飘扬起来打在他脸上,耳边轰雷阵阵,他只觉得恍若在梦中。
……
池榆这时神色难受,嘴中发出作呕声,把晏泽宁从回忆中拉出,晏泽宁扶起池榆,缓缓拍着她的背,一手拿了个盆,池榆“哇”的一声,把肠胃放不下的酒水吐到了盆中。
“好些了吗?”晏泽宁问着。
池榆不作声,吐完后一头倒在枕头上。晏泽宁放下盆子,扯下腰间的丝巾,替池榆擦拭嘴边溢出的酒水。
“池榆,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吧,你前天丶昨天丶今天都没吃东西。”
晏泽宁从袖子中取出他在糕点店带回来的桂花糕,哄着池榆,“你吃一点吧,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东西了吗?”
那被油纸包着的精巧的花形桂花糕,竟然还冒着热腾腾的气。
晏泽宁把桂花糕递到池榆嘴边,池榆转过头,把晏泽宁的手推开,“师尊,你吃吧 。”
吐了一场后,池榆的意识清醒了,闭着眼睛道:“师尊,我们已经到了极东之地一个月了,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晏泽宁坐在床边,“这里也许还不是极东之地。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还要再往东走一点。”
池榆低低笑了,“可是再往东就是海了啊,师尊你还要去海里吗?”
晏泽宁摸摸池榆的头,“也许会去的。”
“嗯……”池榆没有发出声音,似乎是睡着了,忽然,她又轻轻说道:“我近些天,身体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疼了。”
晏泽宁摸着池榆消瘦的脸颊,笑着说:“这是好事啊……”
池榆恍若未闻,“师尊,我有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去海上了……”
晏泽宁嘴角勾起,“怎么了。”
“我想起了以前的事了……以前的事,在我脑子清晰了好多。”池榆依旧还是闭着眼,呼吸渐渐迟缓。
“师尊……我刚来的时候,没人理我。到阙夜峰的时候,也没有理我。我其实好想有人理我……好想你来找我……”
“我没钱,肚子好饿,我去挖地,手都要烂了,我去林子里找吃的,被蛇咬了,脚肿得好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