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还有王子泉俩人轮流,每天放学后都会带着一大堆习题来给我辅导功课——王子泉一直因为把我踩伤而感到抱歉,所以也自告奋勇地加入了我们的补习小分队。简欣数学是强项,其他科目的实力也很平均;而在实验班学习的王子泉更不用多说,物理和化学甚至还是年级里的“大牛”。
起初他们两个一致对我宣称,说初中这两年里学的东西都很简单,不用费太多力气就能掌握。于是我天真地以“洒洒水啦”的心态开始补课,直到真正步入正轨之后,就开始日日夜夜地想要以头抢地——简单你个脑袋呀!你们根本就是在拐弯抹角地鄙视我的智商对不对!
“明明是因为你基础太差了。”相处一段日子,正所谓臭味相投便称知己,王子泉已经升级到我闺中密友的等级,说话也越发不留情面起来。“化学课都上一年了,居然连元素周期表都背不熟,你干脆去自挂东南枝算了!这个今天你必须背下来,要不晚上就等着吃青菜吧!”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遭到他们如此虐待了,早已知道反抗也是无谓的。我蔫头耷脑地举起化学书,心里深情呼唤着基本不可能出现的我亲爱的爸爸和妈妈——老爸老妈在知道简欣和王子泉俩人每天放学都会来给我补习功课之后,便热心地每天多送一份加量的大鱼大肉的饭菜,留他们和我一起吃过晚饭再回家;还怕待在病房里会打扰我们学习,每次都是送来就走,给我们腾出空间。
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女儿心里的苦呀!
每每我一松懈想要偷懒,或是脑袋打结不在状态的时候,那两个混蛋就欺负我没法下床去和他们抢东西,肆意克扣我碗里的红烧肉。还冠冕堂皇地说,这是为了让我学会把精神食粮转化为物质食粮。
钟家小女,交友不慎。落入狼群,我心伤悲。
但简欣和王子泉对于各个学科的学习方法,确实是很有两下子的。一个月的时间,跟着他们俩吵吵闹闹地一路学下来,等到我拄着拐杖再次坐进教室里的时候,看着黑板上或是作业本里的习题,我顿时就陶醉在一种“王者归来”的自我欣赏中,久久无法自拔——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
期末考试随即到来,这一次的考场排位是按照上一次月考成绩安排的。王子泉在一考场,简欣在二考场,而我因为住院没有参加,所以在最后一个考场。在去考场的路上,碰巧在楼梯间遇到了夏天他们一行人。我瞬间心跳得飞快,鼓足勇气怯生生地朝那边偷瞄一眼,看见他的侧脸从我眼前一晃而过。王子泉走在夏天身后,像是早就料到我必定会偷看夏天,正嬉皮笑脸地冲我朝夏天的方向努嘴。
几科科目考下来,虽然自我感觉题目不算特别难,但是在等成绩出来的日子里,我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安。原来每次考完试,担心的是能不能及格;这次则是害怕因为解题马虎而扣分,进不了年纪前五十,一直的辛苦都白费。
期末考试的年级排名,每次都会由年级组长确认后,在午休时间张贴在教师办公室门外的黑板上。发榜的那天中午,我连饭都顾不上去吃,早早就半强迫地拉着简欣跑到教师办公室门口。
我们过去时,竟然门口已经有几个人在守着了。仔细看看便不难发现,尽是些学霸级的人物:统一配备着啤酒瓶瓶底一样的眼镜,还有永不离手地单词书。要知道,曾经的我向来觉得他们这种行为明显就是在得瑟。心想,排名每次都会贴上一周有馀,早看一眼晚看一眼有什么要紧——而且像我这种成绩惨烈的,对这个排名更是连一丁点儿期待都有没,躲还躲不及呢。
如今真正认真地用功过才知道,付出之后所换来的这份期待让人有多么忐忑。坦率地讲,之所以我会对这些努力家感到幼稚的不懈,究其根本,不过是对自己懒惰的厌恶,和对他人恒心的嫉妒。
多年后的我,偶尔也会回想起这一次经历;想起这次经历给予我的,除却最初的“希望能离喜欢的男生更近一些”外,更重要的是,它让我初尝到了“苦与得”的覆杂滋味。
后来看见年级组长从办公室出来贴榜,这些正在边上等着的人们,马上着急地凑上去。我倍感紧张的小心脏咚咚直跳,也跟上去仔仔细细地从第一名开始看:夏天的名字看到了,王子泉的名字看到了,简欣的名字也看到了,却唯独不见“钟拾年”三个字。
前五十名的排名很快就到末尾,我的心顿时就凉了个透。
“看完了,咱们走吧。”我沮丧地对简欣说,明明知道朋友顺利进入实验班,自己现在应该好好祝贺她一番才对,但是我现在实在是没有这个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