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你认为新政能否成功?”
“陛下,非到最后一步,谁也不敢说能否成功,臣不敢在君前戏言。”
“倘若朕非要推行新政不可,爱卿愿否助朕一臂之力?”贾墨心中一叹,连说:“陛下但有所命,臣岂敢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其中困难重重,臣以为弊大于利。诚如庄大学士所说,治大国如烹小鲜,陛下可先挑出一两条于国不利的法制,进行整改,反对者必不多——就如温水煮青蛙,缓缓加热,待青蛙反应过来时,它已失去反抗能力,若将青蛙投掷于沸水之中,它会拼死一搏,反而有可能立刻跳出去…...”
正和帝心想若朕和你一样年轻,自然可以不急不躁,缓缓图之,但朕毕竟年近半百了……..再过几年,朕的精力未必跟得上,而且有些事情,必须一鼓作气勇猛精进,就如西楚霸王项羽,若没有他领头,怎可在短短四年内,推翻秦朝?又如霍去病,若他也循规蹈矩,按部就班,怎能被封“冠军侯”?古往今来成大事者,无一是按部就班之人。
想到这里,正和帝说:“朕得爱卿相助,四十万精锐将士枕戈待旦,天下莫敢不从,贾卿为何仍觉得不易成功?”
贾墨略略沉吟了一番,心想我本不想对正和帝推心置腹,但是,如果正和帝非要一意孤行,天下势必多生事端,不知将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我也要受此牵累,忙东忙西不得安宁,罢了,今天就劝他一次.…....
“陛下,容臣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倘若陛下并非我朝人士,而是异国之人,例如陛下是西洋贵族,带兵入侵中原,得其国土,登基为帝。臣和臣统领的四十万精锐,也是西洋之兵,为了推行有利于朝政的国策,自然可以大开杀戒,谁反对就杀谁,甚至不反对陛下的人,也可以顺手杀之,八千万百姓杀一半留一半,贵族世家,统统杀掉,到那时,天下人人丧胆,无论陛下推行什么国策,都可以贯彻实施,待国策生效,国库充盈之后,陛下再施行仁政,令百姓休养生息,几十年之后,大部分百姓会忘却之前的深仇大恨,歌颂陛下为一代圣君。”
顿了顿,他又说:“但是现在,臣统领的四十万精锐,和八千万百姓是同族之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就算臣强令他们大开杀戒,他们能执行十天、二十天,却未必能执行四个月、五个月。或许哪一天,他们中的某些人就会叛变,先把臣给杀了,毕竟臣强令他们杀害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亲人啊。”
正和帝闻言心头一震,心想朕从未从这个角度来考虑问题,可实际情况确实如他所说。若是朕乱开杀戒,叛变的士兵不仅敢杀他这个大都督,就连朕这个皇帝,他们也敢拉下马。
想到这里,他连说:“贾爱卿误会朕了,朕只会杀贪官污吏,岂会动百姓分毫?朕的新政本就是为了利国利民,损害的,只是官员和士绅的利益。”
贾墨说:“陛下自然是爱民如子,但是地方上的百姓极容易被官员和士绅裹挟生乱,若有人生乱,陛下杀不杀百姓?一旦杀了,则会激起更大的仇恨,如若不杀,天下各地纷纷效仿,则江山动荡,社稷不稳。”
正和帝沉默良久,叹说:“朕想做些利国利民的事,怎会如此之难?”
贾墨沉默不语。
正和帝转眸瞧向他,缓缓说:“贾卿今日所言,足见一片赤诚忠心。卿以赤诚待朕,朕必以赤诚待卿。”
贾墨连说:“陛下言重了,臣世沐皇恩,精忠报国是臣的本分。且臣年轻识浅,今日所举之例,只是一种假想,不一定就是正确的,陛下不怪臣信口开河,臣已感激不尽。”
正和帝思忖片刻,说:“你说的是没错的,如果朕拥有一支毫无思想和感情的精锐之师,施行新政时,若有一县之人造反,朕直接屠灭一县,若再有一州之人造反,朕再屠一州,则天下人必定丧胆,没人再敢反抗新政……可惜人皆有思想和感情,让他们屠杀普通百姓……若他们真的乐于屠杀百姓,朕反而不敢让他们拱卫京都了,别哪天把朕的京都和皇宫一起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