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好像,这里其实荒芜了很久,直到这一刻,她才看见了被掀开最后一份伪装的模样。
宁月眼角流着泪,唇角却带出一抹笑,握住父亲沧桑的手,柔声道。
“女儿怎么会怪爹呢……当年阿爹选择留下了我,还为我的病四处奔走,我长大的这十五年,爹的医术本应名扬四方,却不知薄待了自己多少。若是没有我,阿爹应当能活得轻松许多吧。”
“这叫什么话!爹从未因留下你后悔过一日!”宁父语气重了,可眼睛也红了。
“你……这么想多久了?”
这该说多久呢,这一生,还是上一世?
是记事起看着父亲日日夜夜为自己寒症操劳出了鬓边白丝,还是同龄的鸢歌因要守着病弱的她,不得不一起被困在一方小小院落……
还是她意识到,这样的她永远也不能与耀阳般璀璨的谢昀并肩。
记不清了……
宁月低下头,压下心思,却也不敢再看父亲的眼睛。
“玉生烟!”宁父看着女儿这样,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三个字。
素来端正守礼的父亲,这样喊着一个人名字实属难得。
或许揭开这份空白也没什么不好的,她好像能真正地开始地面对自己,面对抛开命数之外的喜怒哀乐。
“爹,能和我说说她吗?”
她想知道,故事的最开始。
话已说开,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宁父不想再有这样的误会发生在他们父女之间了。
“我与你母亲相识在岭南。彼时,我只是一个刚离了师门独自游历的游医,为了采药不小心在山中跌伤,差点丧命,幸得一人相救。”
“那便是你的母亲玉生烟。她在医术和毒理上造诣非凡,好胜心也强,我和她总是在医术和毒理相互比试,渐渐生了情愫,我本想带你母亲回中原,可你母亲自有主意,有一日突然不见踪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是南孟一族的巫医血脉。”
“再后来,便就是她不由分说地把你送到了我的住处。此后,我也再没有过她的音讯……”
宁月摸着手里的残页,想起什么。
“阿爹,既都说到这里,这剩下一页,还是不能给阿月看吗?”
“……什么剩下一页?我只撕了这页啊?”宁父楞了楞。
宁月歪头,可她记得手札最后应是有两页的撕痕。
想着宁月径直走向书房的木箱,没一会儿就将藏得一点也不深的手札,翻了出来。一下翻到最后,仔细辨了又辩,两页撕痕,她没有记错。
只是前一页撕得深,看不太出来。
宁月又拿出残页,一边细细比对,一边用手指反覆摩挲。
终究是让她察觉出不对来。
“阿爹,我取些木炭,稍等。”
宁父云里雾里,不知宁月要干什么。
但当宁月拿着木炭回来,用碳粉轻轻在残页上那些笔锋深刻的地方涂抹后,竟显出了字形。
【明月露丶仙灵草丶摩诃花丶丹凤羽丶帝流浆……】
那不见的一页上,怎会记录着与寒症解药所需的七味奇药?
一味不差。
“她……那时就知道了药方?”宁父难以置信地捧着纸,一遍一遍去看那碳粉下的字形。
甚至,已经找到了摩诃……
宁月微微蹙眉,玉生烟在她心里清晰了一点的模样好似又莫测起来。
“老爷,小姐,来客人了。”
鸢歌敲了敲书房的门,在门口提声道。
宁宅少有客人。
宁父和宁月收好东西,往前厅走去。
刚到堂里,就望见四个着深衣侍卫服的男子齐齐冲宁月行礼。
“来人可是宁姑娘,我等是晋王殿下派来护送姑娘前往蓬莱岛的。”
“这么快?”宁月一楞,虽说回来的路上为了没那么颠簸,是慢了两日才到家,但她也是前脚才落脚呢,竟后脚就来接人了?
“正是,晋王殿下那边行事顺利,会提前从京都动身。姑娘此处离蓬莱山高路远,要准时赶上,须得更早动身才行。”
“我懂了,只是我也刚到家,还未和父亲好好叙话,稍等我一日再启程可好?”
“无碍的,晋王殿下说了,宁姑娘为他腿疾奔波实属辛苦,一切以姑娘为主。”
侍卫几人对宁月很是客气,报了他们在昌城暂时的栖身之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