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想,他对宁月知之甚少。
“你无需懂。人比之这玄妙天地间,本就虚渺。眼前一切皆如空,只看我们做了什么选择。就像我,我选择生下了她,那眼前的一切才是真。”
“你便等着吧,我信她能选对的。”
“她选对了……就能醒来?”
“要……等到什么时候?”
玉生烟摇摇头,坐了下来,心里已经做好了守着一个木头人长久的打算。
“不知道,或许就在下一刹那,又或许一年丶十年丶一辈子……但最总会有那么一天,你也不必再忧心了,这是她的命数,她自己该面对的。”
“你为她做得已经够了,等她醒来,我会告诉她的。”
玉生烟怎么会看不出少年愁肠,但岁月磨人。
总不该吊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见过那个未来的宁月,必然知道她是不会愿意的。
可谢昀只看着病榻上的宁月,眸光深沈。
“那些选择里……只有她一个人去面对吗?”
“我……想陪她。”
玉生烟抽了抽眉角。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陪她,若她不醒,你也要死的。”
谢昀却久违地笑了一下。
“前辈没有说不可以,那就是能做到了。”
“蛊阵在这,我或许可以下一种蛊,把你的命数绑在她的命数中。这样你可以陪她,无论她到了哪里……但是她没选对一次,你就会死。她会如常人在死后失去记忆,可你不会。”
“生死往覆,你只能自己一力承担,无人可说,再无回头。”
“可我确能陪着她了是吗?”
少年人的执着滚烫,玉生烟却怕他会后悔。
“哪怕你明知道你改不了她的命数,哪怕你的命数可能会在这里消耗殆尽?哪怕她醒来后你的所作所为她一无所知?你也愿意?”
“前辈,有些错事铸下,伤害已不能抵消,我做这些非是为了求得原谅,好让自己解脱。”
“我只求她往后岁月顺遂,平安长乐。”
玉生烟屏息看了谢昀良久。
“好,我知道了。”
“我为你种蛊,此蛊名为追月。”
“生生世世,你的命数都会在她命数结束之时结束。此蛊将是你此后种种,唯一的见证。”
谢昀捂住心口,感受自己心跳渐渐孱弱下来。
平静地闭上了眼。
“多谢前辈成全。”
宁月诧然看着谢昀的心口钻进一只白虫。
那竟是她这只白蝶的源头?
所以,他才记得。
他一直都记得。
他们之间,在这一世,在她以为的前世……还隔了许多世。
她随着白蝶一次一次看谢昀随她轮回重生。
最初的那几世,谢昀只顾得欣喜他得见的是栩栩如生,还有着许多生机的宁月。
他动了私心,改了最初的一处,他不拜师了。
可“宁月”却察觉出谢昀透过她之外的欢喜。
或许是短命,“宁月”总是对身边有限的事物,意外敏锐。
宁月看破了他,他却勘不透宁月身上的命数。
寒症发作,他用宁父的法子一次次拼劲全部内力,也救不回她。
他这才发现,他想凭自己一力护住宁月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玉生烟早就说过,唯有七味药才是宁月命数的唯一解。
经历了几次宁月死在自己的怀中,谢昀才明白自己不该侥幸。
他试着去寻药,但随着他触碰上这些搅动命数之物,随之而来的麻烦也越来越多。
宁月又一次一次死去。
一个谢昀护不住。
然后有了明远镖局。
他要有钱有人,才能赶在宁月寿数之前找到奇药下落。
再后来是无妄楼,奇药不止他一人想要,面对暗中虎视眈眈的人,他也要有力量能保住。
这条路远没有走得那么顺利,每一次不一样的选择都会多出一个变故。他总以为事情会变得更好的时候,宁月就会以不同的死法死在他的眼前。
曾有人称他惊才绝艳,说他天赋异禀,说他百年不遇。
但这些虚名在这里什么都换不回。
他记得,这件事,真的如玉生烟所说,成了他的咒。
只有看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