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宿
这回,阿武却没有说出周瑜想要的答案,他闭上眼睛,用破锣般的嗓音道:“我已经说得够多了。就算我说得再多,你们也不会饶了我吧。”
周瑜语气冰冷地道:“你若不说,便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有的是手段。”
阿武却变得难缠起来,他不接周瑜的话头,而是说:“让我猜猜你为何一定要我说出当年的事,该不会是你不信任那‘妖女’,想比对一下她和我的说辞是不是完全一致吧?”
周瑜也不接他的话头,而是向周凡递了个眼色。
乔璇在门外,只听得门里那破锣般的嗓音发出了一阵惨叫声。
“如何?想说了吗?”周瑜的声音依旧冰冷。
“我说丶我说。”破锣般的嗓音虚弱了一截。
“别撒谎,你若撒谎,我听得出来。”周瑜沈声道。
……
待阿武说完韩暹的事,柴房的门忽然被推开,阿武只见那“妖女”惨白着一张脸走进来。
周瑜转头看向乔璇,她脸上只有震惊,没有恍然大悟的神情。
乔璇对周瑜说:“留着此人也无用了,给他个痛快吧。”
周瑜点点头,“那你回避一下吧。”
乔璇笑笑,道:“我也是手上沾血的人。你方才不是都听他说了?有什么好回避呢?”
周凡手起刀落。
……
乔璇和周瑜走出柴房,一路上两人皆沈默无语,走了好一会儿,乔璇拉了拉周瑜的衣袖,道:“公瑾,我们在这树下歇歇吧。”
周瑜想起她左臂还有伤,停下了脚步。
乔璇问周瑜:“那疤脸男子方才说,袁术与吕布一役两败俱伤,这是真的吗?”
周瑜道:“他所言不假,我当时虽然不在袁公路军中,不过也对此事有所耳闻。”
乔璇的眉心却拧了起来,了解到的事虽然多了,但疑点反而更多了。
上一世袁术被吕布大败,但父亲是在不久后抵御曹操的征讨时被曹操的部将于禁所杀。而自己在吴郡时向姐姐确认过这一世父亲战死的时间,与上一世别无二致。
但这一世,袁术与吕布一役两败俱伤,也就是说,自己的介入改变了那一战的结局,可最终还是没能避免父亲在后来抵御曹操的征讨时身死的命运,自己重活一世,真的能改变周瑜后来的命运吗?
周瑜见乔璇黛眉紧锁,也抛出自己的疑问:“既然你知道了韩暹和杨奉打算背叛袁公路丶勾结吕布反戈一击,为何不直接告诉岳父,让岳父把他们的计划告诉袁公路,而是独自一人跑去韩暹营里刺杀呢?这不是舍易求难吗?”
乔璇方才在路上其实一直也在想这个问题,只要是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做出这样有悖常理的事。但她不记得自己为何要冒险去刺杀韩暹,只能靠已有的线索推测自己的动机。
唯一的解释是,她在出发刺杀韩暹前并不确定韩暹与吕布勾结,自然不能把尚未确定的事贸然告诉父亲扰乱军情,只能孤身一人前去刺探消息。
那么自己为何会怀疑韩暹呢?最大的可能是,两年前自己到袁术营中探望父亲乔蕤,无意间得知袁术联合了韩暹和杨奉一起征讨吕布,但根据上一世的结果来看,袁术这一仗惨败,于是当年的自己开始怀疑韩暹和杨奉出了问题。
也就是说,自己冒险前去韩暹的军营最初的目的并非刺杀,而是去探虚实。
当她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再返回去通知父亲已来不及,索性就地大开杀戒,能杀几人是几人,以尽量减少偷袭袁术军的这部分兵力。
乔璇对周瑜说:“也许我当年不是去行刺的,而是去刺探消息的呢?”
周瑜很快明白了乔璇的意思,可还是有很多地方说不通。他道:“但为何去刺探消息的是你呢?你在袁公路帐下并未担任一官半职啊?”
周瑜也曾与袁术有过多次接触,他从未听说过乔璇这个人,即使他知道袁术的大将乔蕤有两个女儿,但袁术没有理由派乔蕤的家眷去刺探消息啊。
乔璇无法向周瑜解释,她不能告诉周瑜自己是重生的,就算说了周瑜也不会信,只能垂下眼眸轻声道:“具体的缘由只能等我记忆完全恢覆才能知道了。”
周瑜轻轻擡起她的脸,望着她澄如秋水的眸,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难以把眼前这个脸色苍白丶容色倾国的娇弱少女和杀人如麻的“妖女”联系起来。良久,他轻叹一声道:“你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