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郭先生19
“所以说,我进入的,的确是林栖之的场景,对吧?是场景,对吧?”谢水流被扶着站起来时,面前已经站着个白雾笼罩的鬼差,身形和竹节虫一样细长,她坚称对方就是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个,带着强撑的熟稔,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个提问。
无猜用脑袋顶她后背,像扶起一棵被风吹倒的大树一样费力,把她呈四十五度角掰起,她才彻底恢覆力气,站直了。
对方说:“这是你丢的东西吗?”
谢水流警惕地看看白雾里伸出来的小篮子,里面装着两部手机。
一部黑色手机,一部她自己的……她拿在手里,总觉得奇怪,然后才得知,现在自己拿到的黑色手机是黑色手机本机,但自己的手机已经不是自己的手机了……简言之,她本来的手机在林栖之手里,她拿着的,不确切地说,像一个投影……无法拨打电话,发消息,和其他人产生关联,只能看已有的信息。
但她把自己的手机密码忘了。从林栖之的夺舍里挣脱就像从泥潭里挣扎出来,已经顾不上是不是鞋掉了,有的零七碎八的记忆的确不在,抑或者这是林栖之想要的记忆,为了方便拿她的手机做文章,所以她忘得这么干净。
黑色手机上。
东郭先生【?】
这个该死的问号,她刚想说什么,白雾中伸出另一个小盒子,盒子上摆着的,赫然是林栖之手中常备《东郭先生》。
“这是你丢的东西吗?”
谢水流心里一警惕:“这是林栖之的东西,但我不叫林栖之……我叫谢水流。这又是什么情况?和猫那次一样?先拿到鬼信物,再去琢磨场景?也就是说我根本不是进入林栖之的场景,而只是在大脑里经历了一遍她的故事?”
她没敢接,任何一个微小的事物都像是锚点,如果她冒充林栖之,林栖之的意识就会占据她,就像总说自己做不到,“做不到”的那个幽灵就会真的剥夺她做到的那种可能。不被夺舍的本质就是反覆确认自己的存在,方法是不断认可自己所经历的事物,强化自己印象深刻的记忆并肯定它,她才可以在和林栖之的斗争中短暂取得这么个喘息之机。
白雾骤然一卷,淹没了对面的鬼差。
她刚想和无猜说什么,一转眼,无猜哆嗦着不动了,瑟缩在她后背当她的人形支架。
白雾中重新浮现出一个和之前看起来一般无二的细长条影子:“我来了,东西实在太多了,真是一时半会儿忙不过来,还好有……嗯,二孩小朋友的帮助,目前看还来得及。请原谅我姗姗来迟,对我们这些阴间的公务员好一点,我们待遇差,人员又少……”
一本《东郭先生》重新递了出来:“我来解答吧,比起傀夫人,我应该不算谜语鬼吧?总是在职权范围内说得详尽细致,所以,请笑一笑吧。”
谢水流扯出个微笑,脸上一疼,竹节虫叹了口气:“好吧,你现在的确是不适合笑呢。我手里的,就是林栖之平时手里的那本《东郭先生》,仅此一家,也的确是她的鬼信物,你快拿着。”
谢水流没接:“所以?单有鬼信物也不行,就像我之前的经历一样,必须亲自进入过场景,才能拿到鬼信物?所以——”她的第二个“所以”语气扬得很高。
这么个短暂的停顿换来竹节虫的笑声:“是的,你进入了林栖之的场景。在你进入之前,我无法对你揭示真相,解释与言语无法在我嘴里形成,这里的规则就是这样的,只有你经历过,相关的信息才能为你揭晓……言归正传,避免你刨根问底,我来解释一二。”
“长话短说吧,竹节虫。”谢水流把思绪从“林栖之杀人到什么进度了”强行拉回来。
对方呵呵一笑:“我长话短说,流放地多的是各种死去的鬼,你既然已经进入过林栖之的场景,就知道她怨念最深在哪里。一般来说,都是因为怨念二字过于抽象,才寄托在具体的事物上。而林栖之则相反,正因为她的怨念过于抽象,无法寄托到任何有形之物上,它更像是一种精神与意志,最后呈现出的结果,就是这个《东郭先生》的绘本。
“而这个绘本,也是一个抽象的集合,所以,总在她自己身上。她自己知道这是她的鬼信物,却也不知道如何打开她自己的场景……她的场景是被隐藏起来的,这一点,想必你也知道了。林栖之,此鬼本不该来这里,是普通鬼,有一定功德,能投个好胎……然而,因为死后她的作孽,落在了这里,这个过程,你或许也有所经历……她的场景随着她而移动,也就是说,就是这个抽象的《东郭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