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导弹发射到埃奈达是才发生不久的事，那片灿烂而脆弱的文明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结束在无垠的宇宙中，渺小得仿佛一粒尘埃的消逝。

埃奈达在此前一直受信号屏蔽，从而无法被探测到，自从信号站被摧毁后才完全暴露出来。

或许那些星球上还有剩下的居民，在不久之后又会建立起新的文明，但那一切都已经与其他人无关了。

而那颗蓝色星球之上漫长的文明，终于在几近消亡后又燃起新生，一如燎原野草，风吹又生，孤傲地亘立在苍茫星海之中。

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规律可循。

如同潮涨潮落，瞬息万变。

那天，荼京盛带着莫辞回到地球，飞船还未停稳，下面就拥上来了一群人，呼喊着他的名字。

严贡就在人群的最前面。

自那天与荼京盛聊天买醉，醒来后发现自己中了圈套后，没有人比他更想见到荼京盛平安回来。

随着飞船的舱门缓缓开启，露出了里面的景象。比荼京盛先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是一抹白色。

漆黑的长发自莫辞的肩头滑下，无论是沾染了尘污的白衣还是苍白的面庞，都在其衬托下显得愈发刺目。

簇拥在飞船周围的人一时间安静下来，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了抱着莫辞的荼京盛，企图从他脸上得到想要的答案。

后者的视线却只是自人群一扫而过，并未有丝毫停留。紧接着，荼京盛便迈出了脚步，径直地向着人群之外的方向走去。

“荼京盛！”

有声音喊。

荼京盛恍若未闻。

“荼院士，你终于回来了。”

“那就是荼京盛吗？为什么……”

一片人群的嘈杂声中，荼京盛的脚步却是出奇地稳。

终于，有人冲上去挡住了他。

“荼院士。”

严贡黑色镜框下的双眼满是疲惫的印记，望向荼京盛的眼睛时，他有些心虚地躲闪了一下。

他视线扫过荼京盛身上因打斗而留下的伤口，以及右手因伤口崩裂而染红的绷带。

“先去处理伤口吧。我们有医生。”

荼京盛的双眸仿佛现在才聚了焦，在严贡脸上停留刹那。神情因不加控制而冷若寒霜，视线中隐隐有些陌生得叫人害怕的意味。

严贡怔了一下，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又僵在原地。

就听荼京盛说了回来后的第一句话：“先看莫辞，他发烧了。”

语气冷硬，不容置喙。

严贡蠕动双唇，最终只说出一个字：“好。”

*

一直等把莫辞安顿好，荼京盛才来得及去关注自己的伤。好在他都是些皮外伤，等经过消毒包扎后，他便去守着莫辞了。

在得知荼京盛回来后，赵琦就想过去探望他，却和所有其他人一样被拒之门外。

在经历了两个星期的休养后，一切重回正轨。

傍晚，海边。

咸湿的海风带着海鸟的孤鸣，带着浪花的喧嚣，带着远处的欢声笑语，毫不吝啬地拂过每个人的面颊。

“原来海边的风也是咸的。”

莫辞坐在沙滩上，望着远处那轮徘徊在海面的红日，忽然道。

这还确确实实，是他第一次看海。

荼京盛原本正双手枕着后脑仰躺在海滩上，闻言一手支着身子坐了起来，看向他：“那你喜欢吗？”

莫辞转头对上他的视线，如实说：“相比咸，我还是更喜欢甜的。”

说完这句话，却看见荼京盛仍看着他。

落日的馀晖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漾起无尽的绚烂与温柔，可荼京盛的眼睛里却只映出他的身影。

一切美景在刹那间失了色。

天地万物都被寂静淹没。

莫辞只觉得心跳倏然如那海浪般汹涌，叫他一时有些呼吸困难。

荼京盛忽然朝他靠近过来。

远处的严贡刚刚和赵琦赵希姐弟分工准备好食材和炭火，打算叫荼京盛一起过去烧烤。

他远远地看见荼京盛和莫辞并排坐在沙滩上，朝那边挥了挥手就喊道：“荼院——”

话才说了一半，他就眼睁睁看着荼京盛朝莫辞那边靠过去，迎着霞光吻上了莫辞。

严贡如遭雷劈，不受控制地闭上嘴，一时间忘了舌头该怎么放，险些一口咬下去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