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他进入画中时最初的位置,晋扶桑停步驻足,然后擡头,遥望天地。
“果然是有进无出。”
晋扶桑微叹口气,对此并不意外。
“商周之战时,有《山河社稷图》收梅山七怪。这副挂画果然有一脉相传的灵力。虽然只得九牛一毛,但也不容小觑。”
扶桑自语道,就地盘腿而坐。他阖上双目,双手放在两膝之上,以打坐的姿势引起周天灵气运转。
很快,晋扶桑身侧的空气如水波纹一般阵阵扭曲。扭曲逐渐向外扩散扩大,竹林竹叶丶溪水溪石,一切静物与动物都无可避免地“染”上了这副波动扭曲之意,形状规律得以改变,仿佛天地都倒映在一场湖水里。
如果无鳞公子此刻在葫芦外面,必然会发现,晋扶桑身上的灵气运作与之前大有不同——不如说,方才它所见的只是冰山一角,此时的晋扶桑才算是真正动用了他的法力。
阴阳五行,八卦九天。女几山派的道士能卜算八卦,亦能施五行之力,起多种道法。譬如晋若木的乾宫生光丶艮宫障护。她以八卦镜作为法器,只要身处正确的宫位,便能施行该宫的法术。
晋扶桑的情况与她类似,但又有所不同。
比起必须用法器为媒介才能行施法术的若木,晋扶桑施法,从形式上来说要简单一些。
“震宫,开壁。”
晋扶桑倏忽睁眼,音色清朗如浮云。随着他话音落毕,水波纹般扭曲的光景骤然止息,取而代之的是西南方向的空气与物景宛若被装入统一的玻璃镜面一般,从中生出裂痕,向上下延展而去。
镜面碎裂的同时,如虚似幻的光景中传来一道声音。
“扶桑,手——”
晋扶桑倏地站起,朝那片时而如水面荡漾时而如镜面分裂的虚幻伸出手去。
天塌地陷,乾坤变化。时有时无,时幽时明。
下一刻,装入眼中的是熟悉的祠堂内部景色。握住他右手托住他身体的人是韩明亦。
“没事吧扶桑?”
“我没事。你怎么——”
晋扶桑看向韩明亦。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湿淋淋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身上外套不翼而飞,肩膀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
韩明亦苦笑了一下:“我还好,问题是叶何不见了。”
他正要将池塘边事情原委告诉晋扶桑,却看见后者眸色一沈:“若木也是。”
韩明亦:“什么?”
扶桑叹了口气,“我在画内察觉到她遇到危险了,可一时没法出来帮她。”言毕,他回身望去。不在原位的贡桌,砸碎的白瓷碗……还有地上的血迹。
晋扶桑看见血迹时,微沈的眸色变得愈加深重。韩明亦一怔,印象里他从没见过扶桑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哪怕只是一瞬。
扶桑把墙上的挂画取了下来。画上仅有溪水与巨石,不见白日的美人身影。晋扶桑将挂画卷好,用随身带的发绳将其缠起来,然后又用一条绳子背至身后。
韩明亦见他如此妥善行事,问:“这幅画是异物?”
晋扶桑颔首,“是的。”接着,他将画中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韩明亦。
韩明亦了然:“鳝鱼精果然是阴阳失衡,跟我猜得差不多——不过得亏你能打破幻境出来啊,这可是《山河社稷图》的遗珠。”
感叹一声后,韩明亦没有停顿,转而将自己那边的事情(包括叶何向他讲述的郭家的情况)一并告诉了扶桑。
两人谈话间,离开无鳞神仙祠。晋扶桑一眼就看见不远处被绑成串串的八九个人,一时有些无言。
韩明亦:“他们的手机都在我这。我给叶何打了电话,但打不通。另外刚才黄学强的手机接到了郭诚的电话,我没接。”
晋扶桑:“若木在郭诚那里,我要去找她。”
韩明亦“嗯”了一声,犹豫半秒,道:“扶桑,能请你算一下叶何的位置吗?虽然你说过他不会有危险,但我还是很担心他。”
晋扶桑:“你想去找叶何?”
韩明亦坦诚:“嗯。”
晋扶桑理解地点了点头,左手掐指,开始卜算。
……
十几分钟前,晋扶桑还在劝说无鳞公子丶韩明亦还在与村民们打斗之时——
叶何在水里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终于重新接触到宝贵的空气。他已经顾不得身后是什么情形,也没工夫回顾刚才被湿滑的鳝鱼身体卷到水中如过山车般飞速游弋的过程。呛了水的肺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