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号(12)
晚上八点多钟,馀矜提着皮箱,跟在穿着长衫丶文质彬彬的傅骞身边,和他一起沿着铁制楼梯往下,来到三等舱所在的三层甲板。
还没走到三层甲板,馀矜便听到一阵音乐声和比音乐声更大的欢呼声和起哄声。
音乐像是从留声机里放出来的一样,有种包裹在海绵里的闷闷的感觉,还有莫名的电子感。曲调是轻快中带着热辣的风格,没有歌词,是单纯的音乐。
“什么声音啊?”傅骞皱眉道。
馀矜摇头表示不知道。
两人走到目的地时,才明白这声音的来源。
三层甲板相比于上面两层,空间显得更为逼仄。十六个大通铺般的房间均匀分布在前后左右四侧,中间空出来的一小块区域,竟然搭了个台子,被用作了“舞池”。
现在,一个穿着清凉的女人正在台子上跟随轻快热辣的音乐跳舞,时不时哼出不成调的歌。台下摆了几张桌子,桌子周围围着许多穿着打扮朴素简陋的男人。他们或津津有味地欣赏舞蹈,或吹口哨说几句轻浮的话,或三两个挨着脑袋聊天大笑。其中一些男人手里还举着杯子,里面盛着淡黄色带浮沫的液体。
一辆小推车停在舞池侧边,推车后站着一名水手,推车上放了酒桶,酒桶旁边摆了个牌子,上面写着“淡啤酒5元一杯”。
馀矜先是有些惊讶,随即很快回过神来。
载客的蒸汽船要赚穷人钱,简陋的舞池搭配廉价的啤酒就足够了。
傅骞脸色不太好,应该是不太喜欢这样的环境。他行走的时候刻意避开了舞池那边,馀矜便也跟他一样,绕道而行。
两人来到316房门前,看见门关着。馀矜便上前敲了几下门。
很快,有人来开门了。
跟开门的人对上视线时,馀矜楞了一下,举在半空中的手迟迟没落下。
虽然他在现实世界里没见过晋扶桑,但看见眼前这位外貌清隽丶眸色沈静丶气质端方的青年时,只消一眼,馀矜就认定这一定是扶桑道长。
他穿着覆古的中山装,身姿挺拔,语气礼貌地问道:“请问您找谁?”
馀矜登时回过神来,连忙道,“你好,我叫馀矜,来自沅湘文化博物馆,是名工程师。我身后这位——”馀矜后退半步介绍道,“是沅湘文化博物馆文物征集委员会会长丶沅湘大学民俗学教授,傅骞,傅教授。我下午在甲板上旁观了您的祈禳仪式,说给傅教授听了,他很感兴趣,所以特地来拜访您。”
傅骞上前一步,向晋扶桑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傅骞。”
晋扶桑与他握手,声音清朗有礼:“在下扶桑。傅教授丶馀先生,幸会。”
傅骞含笑道:“扶桑乃是旸谷的神树啊,好名字,好名字。”
旸谷是什么?
馀矜听了,不禁冒出疑惑,下意识在大脑知识库里寻找这个名词。
半透明篮球大小的百面骰蓦地在他胸前浮现。
[馀矜 投掷 [教育],1d100 = 15/85,极难成功。]
馀矜楞了一下,既而莫名感觉到一条不属于他的知识在脑海中浮现:旸谷是传说中日出的地方。
啊?还能这样?
真跟跑团没什么两样啊……
馀矜暗自腹诽的时候,发现晋扶桑已经和傅骞聊完天,领他进去了。他赶紧提着箱子跟上。
三等舱的八人间内部弥漫着一种长时间混杂了□□丶汗臭丶饭菜等各种味道的难言气味,乍一闻,鼻子有点难受。在床上或躺或坐的那些人中有几个要么穿得脏兮兮的,要么脚丫子朝天丶姿势相当不修边幅。
和316内部的情形相比,外面舞池的喧闹声都显得亲切了一些。
馀矜看见傅骞越往里走表情越难以言喻,但这位教授始终保持着文化人的体面,没有抱怨出口。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晋扶桑的床位在316最里面,旁边就是窗户,通风效果好,气味没那么精彩。
晋扶桑的床铺也是所有人中最整齐的。他请馀矜和傅骞在床边落座,自己站着。他认真聆听傅骞的问题,然后用礼貌周全的话语回覆。
傅骞进入316的不适逐渐被扶桑润物细无声般的态度平覆了。他很快就真正进入了文化研究者的状态,专注地和扶桑聊天。
馀矜默默坐在一旁,观察着傅骞的表情,时不时申请一次心理学。虽然效果聊胜于无,但多少让他产生了一种感觉:这个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