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橙的火焰很快就要熄灭了。
相较之下,庄晓梦现在的状态已经比不上在武术基地和狰□□战的时候了。
粉红色经脉状的纹路开始从他脖颈向他的脸颊丶胸口延伸,血液炙热得如同在燃烧,温度几乎无法降下来。他右手提着的木剑血纹黯淡,意味着最后那些浸入剑身的血液也将消耗殆尽,木剑很快就会失去破异斩妄丶引燃伤口的功效。
他似乎已经被逼近绝路。
——没关系。
庄晓梦落回地面,目光如炬,直面鬿雀和向他袭来的水羽。
他微微侧身,擡手护住心脏和脖子。
“嗖嗖嗖——”
锋利如刀的水羽从他左臂丶左腿等左半边身体上划过,登时留下数不清的一道道伤口——有短有长,有浅有深,昭示着一个事实——庄晓梦左半边身体变成了筛子,汩汩的鲜血从数道伤口中喷涌而出。
但庄晓梦眼睛都没眨一下。
相反的,他嘴角扬起了一个开怀的丶舒畅的丶奇异的丶狂狷的笑容。
他右手转腕,将已经黯淡的木剑往左半边身体一抹。喷洒的鲜血顿时像找到主人一般,源源不绝地涌入木剑。
木剑血纹大盛,暗红的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倒入鲜血时都要明亮。
半空中的鬿雀看见眼前这个半边身体浴血的人类,进攻的步调竟有片刻的滞缓,彰显着它的犹豫和,畏怯。
因为它在他眼中看到了,看到了泠然疯狂的眼神。
漠视生命的眼神。
——既是他自己的生命,也是除他之外的所有生命。
在由上古时代存活至今的鬿雀印象之中,它只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们眼中看到过。
它看到了那样的眼神,然后便恐惧到陷入昏厥。
因为它渺小如芥,祂们擡眼之间便能收走它的生命。
现在,它居然在一个人类的眼中看到了类似的眼神。
漠视生命的眼神。
——既是他自己的生命,也是除他之外所有的生命。
鬿雀因震撼而攻击滞缓,下一呼吸,它看见那人浴血的左半边身体燃烧起来。
不,准确地说,是他身上所有的伤口燃烧起来了,就好像鬿雀被那木剑砍中之时丶伤口燃起火焰那样——
他身上所有伤口同一时间燃烧出残阳般赤橙的火焰。
他身上所有伤口往外喷涌和流淌的血液变成了火焰!
庄晓梦身体淌火,嘴角扬着笑容,右臂擡起,木剑往上轻轻一抛,在空中完成了左右手交剑的动作。
他左手持剑,眼睛一眨不眨地,狠狠将其刺入身旁的巨树之中!
木剑上的繁覆纹路爆发出耀眼的血光,庄晓梦身上流淌的火焰向剑柄汇聚流淌,如蟒蛇一般攀附上巨树!
中央巨树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陷入火海之中!
鬿雀顿时发出了愤怒的嘶鸣。它一改攻击方向,让暴风雨般的水浪扑向巨树,想要扑灭旺盛生长的火焰。
“没用的。”
庄晓梦轻描淡写地笑道。
“不昼木引燃的招摇火,任凭龙王来了也浇不灭。何况你这么一只废鸟?”
他的身体流淌出火焰,他的眼底燃烧着火焰。
他的笑容带着戏谑。
鬿雀爆发出凄厉的鸣叫。它开始在空中来回盘旋,试图将青蓝水膜的法术用在巨树之上,却总是失败。
它只能徒劳地看见巨树被火焰吞噬,树叶变为灰烬,树枝纷纷烧断,树干飞速焦黑,变得脆弱如纸。
它眼睁睁地看着栖身了几百年的地方逐渐葬身于火海之中。
中央巨树是这场法阵的核心所在。巨树被火烧毁意味着法阵危在旦夕。法阵一旦停止运转,生死寄托其中丶依赖灵气维生的鬿雀也就走到生命尽头了。
因此,它的号叫声愈发凄惶。
奈何它用尽法术,仍是徒劳无功。
庄晓梦静静地旁观鬿雀的行动,左手握剑未有放松。
终于,巨树开始自下而上一寸寸地垮塌。
离奇地,巨树垮塌的过程异常的“工整”,它没有向别的方向倾倒,而是保持着直立的状态,从下到上变得焦黑,焦黑的部分无法支撑树的重量而破碎成尘丶四散逝去,上方的树干一寸寸往下跌。
就像有实心的东西支撑在其中,不会因巨树垮塌而东摇西晃一样。
庄晓梦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