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过来,带着窗外的树枝花叶都沙沙作响,也将灵溪的长发轻轻吹起,耳边几缕碎发不听话地沾到了她粉白的脸庞上。
灵溪停了琴声,将那发丝拨开,站起身来,对他莞尔一笑:“没想到太傅会纡尊降贵,主动到关雎宫来,今夜您可算是不速之客?”
他仍然是伫立在门外,不动也不说话。
灵溪对赵嫣若使了个眼神,她立时行礼告退,拉着还在暗暗观察中的阿圆走了。
傅君佩这才举步进来,走到她身旁停了下来,俯身对着琴弦拨弄了一下,问道:“你从没说过,你会弹琴?”
灵溪哼了一声,用眼尾了了他一眼,“你不是也没问过我?”
他自己才识渊博,就真拿她当做徒有其表丶腹内草莽的花瓶看待了。这是看不起谁?哪怕是原主,他也不能凭一个出身就武断认定别人无知无识。傲慢又偏见。
“从前,我对你知之甚少。”他顿了一下,才开口,那声气颇有些温软,带了一丝认错的意味。
傅君佩落坐于琴椅上,看了一眼清冷如雪的她,心底居然生出了一丝不安。
他想,大概是自己已经习惯了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娇声笑语,以至于面对此刻清贵冷艳的她,他突然有种无所适从。
联想到他刚才在门口看到那惊鸿的一幕,更是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诚然,她是个稀世的美女,此生他都不会遇见比她更美的女人,可她无意中展示出的特别风姿更为令人心折。
不管是那幅太极殿看梅的画,还是今夜的一曲春江花月夜,都让他见识到了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他轻轻握住她微凉的葱白指尖,心底不觉软了,低声道:“灵溪,以后我慢慢地了解你。”
灵溪樱唇轻抿,见他眸光柔和专注地看着自己,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他唇角轻翘,露出一丝笑意,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修长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搂住了她。
傅君佩握住她的纤纤玉手放到琴弦上,贴在她耳畔,清冽低沈的声音,如耳语一般,低低在她耳边响起。
“刚才,有几处不太对,我们合弹一曲。”
灵溪从他掌心收回了手,故意开口扫他的兴,“不想弹了,既然太傅嫌我弹得不好,不如索性省点力气。”
灵溪感觉到耳畔的气息停滞了一下,又轻轻开口:“没有,你弹得极好。是谁教你的?”
灵溪回头与他对视,冲神情微滞的他,露出今夜第一个甜蜜蜜的笑,“当然是席云了,我和他自幼比邻而居,经常在一处玩耍,他才学好,又是我的未婚夫,自然是他教的了。太傅不是多此一问么?”
她说的也不是假话,席云是有教过原主,想着日后能和未婚妻琴瑟和鸣,但是原主从来没有那个耐心学,坐不了一会就跑去找别人玩了。
傅君佩眸色微冷,深深地盯着她瞧,沈默了一下后,露出若有似无的一丝淡笑,“青梅竹马的交情,自然是好,所以他如今处处为你差使,当真也是对你忠心无二了。”
灵溪收了笑意,神情蓦然变得清冷,“我不过就只有这么个靠得住用得上的人,你也要来疑心我不成?”
她转过身子,手在琴弦上胡乱拨弄一通,带出一阵混乱又悠长的琴声。
他握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带过来面向自己。
傅君佩紧紧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有些生硬地安慰:“你是在生我的气么?因为什么?”
她这些时日都没有去找他,连今日在朝会上都不肯看他。他着实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今夜对着那堆积的奏折,突然生出烦躁,怎么也沈不下心去看,索性来了关雎宫看她。
其实他骨子里是跟他姑母傅太后一样的人,既有过人的聪慧,也有过人的心性,只要下定决心跨过心中那道规则,认准的事或人,都要定了,根本不在乎俗世的眼光。
所以傅君佩这样一个在外人眼里冷肃端华的郎君,也能在深更半夜孤身来关雎宫,只为了私下见她一面。
而等真的见到了她,从前两人亲密缠绵的画面不自觉地浮现在他眼前。尤其是她这样长发披散,唇色樱樱,偎依在他怀中,无比娇艳慵懒,偏偏神态清冷如雪,更是勾动了他的渴望。
她没来找他的夜晚,他第一次感觉到孤独,尤其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他习惯性地想要去寻找身侧的温软,却只寻到一片冰冷的被褥。那种如坠云间的失落感,摧毁了他仅有的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