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
刀鞘是他亲手用青竹削的,边缘磨得发毛,像极了当年在破庙外,她举着半块碎砖威胁他时,砖角崩裂的缺口。!y¢o,u,p\i+n^b.o+o^k?.?c~o,m/
\"阿萱。\"他低唤,声音比十年前更沉,却带着同样的温度。
匕首出鞘时带起细微的破空声,在金芒未散的空气中划出银弧。
他转身挡在她面前,玄色衣摆被山风掀起,露出腰间那道旧疤——那是为替她挡毒针留下的,此刻随着他绷紧的脊背微微起伏。
十年前他说要做\"最聪明的旁观者\",现在才明白,旁观者的命,他早就在破庙那夜,连同一碗热粥的温度,一并交给她了。
\"盟主!\"花影的惊呼混着骨骼碎裂的闷响。
陆天行的身形从血雾中撞出。
他胸前的\"武林盟主\"金牌裂成三瓣,扎进锁骨里,却仍被他用内力提着往前冲。
方才被金芒震碎的经脉在疯狂反噬,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上,但他盯着郑灵萱的眼睛亮得骇人——那是对\"天命\"的执念,是二十年来在各派周旋时藏在茶盏下的毒,是昨夜还在密室里与魔教交换的神兽血契。
\"谁也别想...拿走属于我的东西!\"他喉间涌出黑血,却笑得癫狂。
指尖的\"追魂钉\"擦着顾修然的耳际飞过,在岩石上击出火星。
这是他压箱底的杀招,本要在武林大会上用来立威,此刻却成了困兽最后的爪牙。
郑灵萱的睫毛颤了颤。
她能清晰看见陆天行经脉里翻涌的黑气,看见他丹田处那团被野心烧得焦黑的气海,甚至能听见他骨节因强行催功发出的脆响。
金芒在她掌心凝聚成半透明的光盾,却在触到顾修然后背的瞬间,温柔地绕开了他发间那根她亲手编的红绳。
\"退下。\"她开口,不是命令,是陈述。
顾修然的匕首顿在半空。
他侧头,看见她眼底流转的金光里,映着自己十年前的影子——那个缩在破庙角落,被山贼追得浑身是血却还在笑她\"拿砖的样子像偷枣的小丫头\"的自己。
他突然笑了,指节松开,匕首\"当啷\"坠地。
陆天行的指甲几乎要抠进郑灵萱的肩窝。
然后他飞了。
金芒裹着风刃从郑灵萱指尖溢出,没有轰鸣,没有炸响,像春溪漫过青石板般自然。
陆天行的身体撞断三棵碗口粗的松树,最后卡在半截残碑上。
他望着自己胸前那个碗口大的血洞,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在街头,老乞丐说他\"骨相贵不可言\"时,阳光也是这样晒在背上——原来所谓贵不可言,不过是天地递来的一把刀,刀柄刻着\"欲望\",刀刃写着\"痴妄\"。
\"盟主!\"花影的哭腔被山风撕碎。
她跌跌撞撞扑过去,却在触到陆天行前顿住——那柄本该插在他腰间的\"定魂剑\",此刻正静静躺在郑灵萱脚边。
她突然想起昨夜替他换伤药时,他盯着剑鞘上\"替天行道\"四个字说的梦话:\"等我拿到神兽...这江湖,该姓陆了。\"
白霜的红衣被血浸透。
她望着陆天行的惨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玄冥教十二红衣只剩三个,此刻正扶着她往后退。
引魂幡的灰烬粘在她发间,像极了当年师傅临终前,落在她手背上的血珠。\"走。\"她扯了扯嘴角,声音比冰锥还冷,\"守界人...不是我们能染指的。\"最后一个\"的\"字消散在风里,十二道黑影便如夜枭般没入林梢。
清风的雁翎刀\"哐当\"落地。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转头看向紫儿——那姑娘正抱着金焰兽幼崽,幼崽的火芒顺着她指尖爬向郑灵萱,在两人之间织成金红相间的光网。\"成了?\"他哑着嗓子问,声音里还带着方才劈翻五个杀手时的震颤。
紫儿抬头,眼睛亮得像星子:\"阿姐说,这叫...同生共守。\"
林秋水攥着银铃的手松了。
银铃轻响,像极了祖祠里那口古钟。
她望着郑灵萱,突然想起小时候阿爷摸着她的头说:\"守界人不是神,是替天地扛枷的人。\"此刻那道身影被金光裹着,却让她想起阿爷临终前,替她擦眼泪时的温度——原来最锋利的力量,从来不是斩断枷锁,而是带着枷锁,走出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