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言师太却摇摇头:“赤衡昨日刚刚离去,现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左玉只觉得心往下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师太,事关性命,您能不能告诉我,贺绿究竟在这庵中,见过什么人?”
绛言师太无奈叹气:“其实也并非是我故意瞒着小施主,前来与贺绿姑娘见面的人,我们也没有看清。他戴着斗笠,跟着的仆人又给了一笔厚厚的香烛钱,只让我们不要靠近。”
左玉并不知道绛言师太这话的真假,但是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只能双手合十施了一礼,待绛言师太离开后安静等在佛堂中。
鱼芝来的也比约好的时间早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已不覆平日里光彩照人的模样,一向最重视的一头秀发,也只是松松挽着,有几绺凌乱地散在鬓间。
她刚刚看到左玉,便上来紧握住她的手,开门见山道:“登儿被盯上了,我怕……”
登儿是施琬生前给她的孩子取的名字,她过世后,左玉也没打算将这孩子送到宋家了,便一直这样叫着。
左玉握了握她的手,放低声音:“你怀疑是卓家吗?”
鱼芝咬着唇点点头:“卓家的势力与柯家也不分上下了,要真是他们盯上了孩子,怕是仅仅靠我们的力量,根本保不住。”
左玉深吸一口气,怪道这两日的柯嘉庆一直没了动静,难不成是柯家的大人发现了柯嘉庆帮她查的事情,也隐隐发现了这事和卓家有关,所以便干脆将他拘了起来?
“你先别着急,如今登儿在哪里?”
“我不敢再把他留在画舫了,我在郊外有一处小院子,即便是红阁中也无人知晓。我让珠玉带着登儿先去那院子里了,院外有我雇的几个护院,身手都还不错,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
左玉敏锐地察觉出不对:“既然你有这样隐蔽的一处院子,怎么不约我去那里?”
鱼芝脸色又白了几分:“我恐怕已经被人盯上了,珠玉是扮作别家的丫鬟才瞒天过海,偷偷蹭了别人的船才将登儿带上岸去。而我如今就是明处的幌子,只怕是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
这下连左玉不免也有些紧张了:“你的意思是此时的无孝庵外?”
鱼芝点点头:“只怕是也有尾巴的。”
左玉的大脑短暂地顿了下,继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哪怕有人跟踪,估计也只是调查试探居多,应该还不至于杀人灭口。可是也不能由着他们这样查下去,否则登儿的下落迟早要暴露,她已经对不住施琬了,决不能再将她的孩子置于危险之中。
而此时解局的关键……
“你还有什么办法,能找到贺绿?”
鱼芝听到这个名字,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站稳之后才一脸涩然地摇头:“找不到了,自她那日离去后,便再没有写信给我。我还只当是她在赌气,可是三日前我派珠玉去送信,才发现他们原先住的地方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左玉心中黯然,是她低估了贺绿,原本只当她是个为情而伤才会极端偏执的小姑娘罢了,没成想竟然执念如此之深。只是如今必须得见到她,许多事情才能问的清楚。
她想了想,终究一咬牙:“没关系,既然我们找不到她,就让别人替我们去找找好了。”
两人商议过后,这才步行下山,只是此时山间已经完全黑了,没有灯笼照明,两人一路走得跌跌撞撞。
而鱼芝本来心中有事,一个不妨踩中了一块松动的石头,便崴了脚。
她比左玉的身量高太多,左玉压根背不动她,只好将她扶在一旁休息。
山中一片黑黢黢的,偶尔有不知什么鸟的叫声传过来,听起来更觉阴森。左玉想想鱼芝的猜测,便觉得此时四周的黑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们,一时间衣裳都湿透了。
“古寺开岩腹,层层云气流。溪声过竹院,山影落僧楼。施食玄猿接,斋钟远客投。奇峰三十六,一一画中游。”
忽然一阵低声的吟唱传来,鱼芝与左玉吓得都是一个激灵。两人几乎瞬间紧靠在一起,眼睛四下寻找这声音的来源。
一遍唱完之后,停顿片刻,这声音竟然接着唱了一遍:
“古寺开岩腹,层层云气流。溪声过竹院,山影落僧楼。施食玄猿接,斋钟远客投。奇峰三十六,一一画中游。”
这一次左玉终于听清楚了,大概是在极端的恐惧中,人的感官比任何时候都要灵敏,就连记忆力似乎也神乎其神。
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