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不死心,想着莫不是左玉不喜欢银子,便不听如功的劝说,第三日又送了珠宝过去。
结果第四日还是无功而返。
临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暴躁又涌动上来,对于左玉的杀意也日益浓厚。
如功还是全力劝说,让耐心等几日,反正人在他们手中又跑不掉。
“等!就会让本王等!父皇在世的时候,母妃就让我等,说只要我恪守本分,勤恳向学,父皇迟早会注意到我。可是最后呢,不过因为那么个小错误,父皇就把太子之位给了二哥!”
“二哥即位之后,我的王妃又劝我等,说二哥对我兄弟情深,只要我不逾矩,踏踏实实办好差事,他定不会亏待我。可是结果呢?为了骆家那个贱人,他就把我贬到这西南烟瘴之地!”
“元思大师在的时候,又让我等,让我韬光养晦,静待时机!我好不容易将军队养了起来,好不容易等到皇兄寿元将尽,为什么还要我等?”
“为什么这么一个黄毛丫头,也敢让我等?”
如功看着临王已经赤红的双眼,无语凝噎。说得好像这几十年,你不等就会有别的办法似的。
元思大师就是他的师傅,正是他圆寂之前叮嘱如功一定要保护好临王。如功本想护着临王当一个富贵王爷,哪知道自己到了他的封地才发现这货竟然一直在偷采铁矿,铸造装备,还在几处封地偷偷豢养了一大批死士。
自己若是没去找临王,他就准备带着自己的三千死士上京刺杀,搞得天下大乱。
如功这才发现自己师傅交代下来的任务到底有多重,他不得已,帮着临王招募军队,收买人心。其实如今根本没到可以起事的时候,可是这个蠢货急不可耐,说等着皇帝的三皇子长成,他就再没机会了。
想到无意间被他们发现行踪的三皇子,如功心中就是一跳。
那三皇子不过二十出头,却坚韧沈稳得像久经沙场的老将,陪在他身边的另一位少年更是狡诈如狐,自己数次设局竟然都没能成功将二人捕杀,每次都会被他们借力逃走,最后一次甚至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从那一天开始,如功就知道自己已经绑在临王这条船上下不来了。
稳了稳神,如功静静等着临王自己冷静下来,他坚决不在这个时候撞刀口。
果然,又过了半个时辰,骂骂咧咧的临王终于停了下来,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中的赤红也一点点退去。
等他大汗淋漓地自暴怒中醒过来时,神色中甚至带着些怔忪迷惘:“我……本王怎么了?”
如功早已经习以为常,上前将他掺起来,开始说正事:“左玉那边还是要多盯两日,倒是朝林府中有几户商户富庶得很,以贺家为首,柯家与卓家次之。咱们如今关着柯家的小少爷,看来对左玉也没什么用,倒不如派人去朝林府送信,诈一笔银子。”
这两万人吃喝拉撒哪个不用钱,自古以来养军队本就是最费钱的,临王属地的那点子采邑根本不够。他们各处拼凑的九十万两白银如今早都见了底,不然也不会如此着急地要从左玉手中得到紫云钵。
他们着急,左玉也知道他们着急。
于是,当天夜里,非常“善解人意”地主动出击了。
临王在帐中摊煎饼一般地在褥子上翻来翻去,越翻越清醒。他实在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他明明一出生就是最尊贵的品格。
他父亲是天子,母亲是后宫最受宠的贵妃,连中宫所出的大皇子,都得对他退避三舍。
他自小无忧无愁,可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的身体里像是埋了一盆炭火一般。不顺心时,那炭火便会烧的愈来愈旺,烧的他没了理智,满口胡言乱语。
他看到过很多次,母妃被他这盆炭火几乎烧得遍体鳞伤,还哭着求他“万万不能让你父皇听到这些话”。
后来,他的母妃就像是有意躲着父皇一般,十次侍寝中有八次都推给别的后宫娘娘。他见到父皇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心中那盆炭火更像是被加足了料,随时随地都能爆发。
再后来,一步错,步步错,他像是在混沌中噩梦一场,梦醒时就被发配到了那个瘴气肆虐的边陲。
他不甘心,他想释放心中那团火,不能只有他受这灼烧之苦,他要那高高在上的二哥,要那害死了自己母妃如今还贵为太后的贱女人,要这天下万民,都试试这被烈火灼心的感觉。
越想心中越是焦躁难安,临王起身披上衣裳,迈出了营帐。
“不必跟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