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了,这顿饭直吃到镰刀似的弯月升起,才开始往家里走。
虽然天黑了,但是汴京依旧亮着。
灯盏和不要油钱似的,家家户户都点着,大铺子里点得更多,以豪奢扬名的正店甚至点的是红烛,点的也并非一只两对,而是如同树上叶子般,一只挂着一只,滴落的蜡油凝成长长的线,凑一块便有了山的形状,把大块青石板染红,很是壮观。\5′4^看+书/ ¨无*错-内^容?
一对蜡烛都够普通百姓辛勤做活一日的工钱,那么多蜡烛,不知得做多少天的活。
稀奇得很,元娘往日走在热闹的街巷,只会盯着香气诱人的吃食,今日不知怎的,竟然关心起不起眼的细枝末节。她就是忍不住想,也不知道在她家帮佣的娘子,一个月的工钱是不是都不够这店前一簇地一夜燃的蜡烛钱,但却已经够养活五个子女了。
元娘摇摇头,把念头甩出去,兴许是因为魏观今日说起边境的事,才叫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这些又算什么呢,樊楼那边燃的蜡烛甚至是莲花状的呢,还有香气,那就更豪奢了。
在汴京,处处繁华,人人皆见惯,有何好多想的。
不知不觉,元娘就到家了。
万贯去灶上烧水,元娘则往阁楼上走。
一进屋,她把门闩合上,耳边顿时安静了,好像把嘈杂声都隔绝,自成一片小天地。
这是她自己的屋子,的确算是独属于她的一片净土。
元娘伸了个懒腰,迫不及待往美人榻上躺着打了个滚,又因为一路都在走,乍然停下有些燥热,便把窗户支起来,双臂搭在窗口,闲适地把下巴托在手边,歪着头打量外间景色。
天穹月光皎洁,满城灯火明亮,以至于她都瞧不见星子。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风是微微冷的,裹挟着些甜香,应该是附近有人家做糕点,还有点酒香,那必定是徐家阿翁的酒了。
真可惜,若是再有些蝉鸣便好了。
元娘轻轻一叹,睁开眼睛,百无聊赖地随便瞧,却看到正下方,对面的白墙之下,站了个颀长的身影,似乎驻足许久。
在她四处遥望时,他的目光始终只停留在她身上。
昏黄的灯火,年轻娇俏的小娘子,倚窗听风。高墙下,青年郎君静静陪伴。
第90章
元娘先是整个人定在那,从轻倚手臂,到僵着呼吸,一点一点坐正。她又惊又羞,不知如何想的,猛地移回身子,躲在窗下,抚着胸口,心中不知怎的涌起慌意。
她冰凉的指尖覆盖着脸,试图压下脸颊的滚烫,虽然收效甚微,但好在人是镇定了些,捋回思绪。
没什么好怕的!
这有什么羞?
元娘虎着脸告诫自己,只是看了一眼而已,还隔得这么远。
她什么时候如此不争气了?!
又不是月夜私奔。
反复劝解自己一番后,元娘可算是神清目明,脸上寻不出一丝羞怯之色了。但她又忍不住忐忑,自己方才的反应是否太大了,魏观还站在原地吗?
元娘一手搭在窗户框子上,慢慢的、犹豫忐忑的向外探出身子,白皙美丽的面容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下对衬得极为醒目,莹白得仿佛会发光。
没叫元娘失望,魏观仍旧伫立在原地,身形修长如玉,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纵然影子瞧不出面貌五官,可他良好的仪态,使得阴影中都可窥见主人的风姿气度。
他还在!
元娘的唇角悄悄翘起,神色顿时轻盈,眼里也盛满笑。
这个时辰,巷子几乎不会有人经过,家家户户也都闭紧小门,但若是高声说话,还是会引起注意。
可隔得这么远,不高声是听不清对方说什么的。
元娘把窗子彻底支起来,露出小半个身子,与他遥遥相望,即便如此,就已经觉得心头微微泛甜,如饮了蜜酒一般。
她专心看他,眼睛不自觉弯成月牙儿。
好在,许多事是不用言语就能表达的,魏观抬头,微笑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