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巴掌印,嘴边还有点血迹,必定是贼人恼怒时打的。
便是在乡下的时候,元娘也从未见过阿奶这样狼狈的样子,好在她的精神尚可,眼睛奕奕有神,这伤很明显,但没有伤到阿奶的根本。?求,书^帮_ +更-新-最_全*
元娘想跟着阿奶一块出去,才站起来又跌坐在地上,她这才发现自己长时间蜷缩在墙角,两边腿早麻到没有知觉。但是先前在极度的恐惧与紧张中,压根察觉不到身体的异样。
王婆婆将她扶起来,元娘笑了笑,看着十分顽强,“腿麻了。”
她一瘸一拐,艰难向外走,麻得她龇牙咧嘴,还得躲过满地狼藉,锅碗瓢盆全都散落在地,就连铁锅都被贼人看不过眼地砸在地上,破了一小块洞,米和面粉被踢得洒开。
而出了灶房,元娘才发现院子里更不像样子,因为除了被砸碎的瓷盏,一地的绸缎布匹,满地乱翻的书页,还有粘稠的鲜血,沾得四处都是,连墙壁都有溅起的血点。
幸运的是,来救人的那些将士很良善的把贼人的尸首都拖了出去,不必元娘这些百姓自己动手,但是他们也没有善心到给贼人收尸,而是直接把尸体拖到巷道外面的街上,任由其曝尸。
而贼人先前杀人劫掠的人家会如何对他们的尸首,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杀了人,即便被怨恨的亲眷分尸践踏,也是活该。
而元娘家里除了乱点,总归是没有死人。
至于被拖拽出长长痕迹的血渍,虽然看起来可怖,但元娘只要一想到是怎样一群恶人的血,她便觉得丝毫不可怕,甚至胸腔中有一股怒气,直冲大脑,觉得他们死得太便宜了些。
家中其他人或多或少受了点伤,但都无大碍。
像是平日最严肃老成的犀郎,都因为翻墙找人而跑丢了一只鞋,白绫袜脏兮兮的,脚趾处都磨出了洞,脚底应该也有伤痕。
即便看着形容狼藉,甚至有些滑稽,但无妨,只要人都活着,便够了。
也不知怎的,劫后余生,大家心绪难平,一会儿哭,彼此相识,却又笑了。
“收拾吧,血凝了便不好擦。”王婆婆行使一家之主的权利,直接发号指令。
不过,也没人有意见。
快些将狼藉清理了,恢复原来的样子,如此一来,日子好似也离回归正轨更近一些。
虽然汴京闹了这么大一场动静,许多人家都受到波及,但竹笕的水却不曾断过,仍然涓涓流动,填满水缸。她们从水缸那打水,拧干布巾,擦拭着石板上的血,如此往复。
犀郎和孙令耀两个男孩则主动承担起来搬东西的重活,把被贼人们搬出来的箱笼财物重新搬回库房。
元娘辨认出有用的东西,收拢起来,再把瓷片什么都扫开,免得伤到人。
人一忙碌起来,时候便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穹的黑暗便被升起的朝阳驱散,从它露出一点边角开始,就昭示着黑暗过去了。
蒙蒙亮的天空,驱走所有人心头的阴霾。
杂乱的院子总算收拾得差不多,元娘捡起最后一本折开的书,吃力地仰起头,活动筋骨,给自己捶背,却意外看到了亮起的天穹。
朝阳的光和很和煦,暖黄暖黄的,微弱的光晕慢慢浮现。
元娘索性支腿坐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从蒙蒙的光,到渐渐能看出边角的东升旭日。
纵然满身疲倦,身上没有一处是不酸痛的,可是,在这一刻,元娘出奇的平静,内心都安稳起来。
在并不算暖和的日光照在身上的时候,元娘深切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还能被日光照耀,能感受清晨微冷的徐风,嗅到雾气里的湿,望见世间万物的色彩。
真好!
街道上,终于有了新的动静。
平日这个时候,出现在大街小巷的一般是报时的行者,他们大多是寺庙里苦修的人,靠着高声唱念时辰,得到主人家每月的一点馈赠。
但今日,替代他们的人是军营里的士兵。
他们唱的也不是时辰,而是拿着锣,一边有韵律的敲着,一边扯着嗓子呼喊。
“奸佞乱政,岳王拨乱反正,今已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