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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定决心前,他常去对面找卿远知,深更半夜时分,卿远知也不反感,两人饮酒对月。
“你报了仇后,有什么打算?”
“嗯,娶妻生子,安度馀生?”
“哼,你也这样的人。可这京城繁华,却无灯盏为我而亮,无烟火为我而燃。罢了,本就是鸡鸣狗盗之辈,我还想去远处看看。”
“我这辈子冒过太多险了,你要丢下覃书淮吗?”
九方舒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卿远知:“不是有你嘛,她不会轻易交付真心,你呀也别老想着覆仇,我觉得那孟棠可没有你合适。他是王朝的人,不是谁的丈夫。”
卿远知轻笑,世间之事,又如何能左右,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
月已不再圆,是离别的时候,两人坐于屋檐,清风拂面,回忆是苦涩的,杯中酒是甘甜的。
九方舒背上九方清,一直往南走,听说南方山清水秀,冬日树木不会雕零,夏日山间却清凉,人少,却自在。
他要去找个美丽的地方。
覃善时从乌台出来,漫天乌鸦环绕枯树,漆黑一片。狂风中,孟济楚赶来,接了他回去。
“你竟然不会游水?”孟济楚发出了和卿远知一样的疑问。
“这不叫掩饰自己的弱点嘛,说我水性好,避免谁人下套想要淹死我,谁知道会有上次的情况。”覃书淮有些委屈,想起跳江那天的壮志,她这一生,就要身败名裂了。
要不是多亏了卿远知,她……她好像脸红了,生理学救命的时刻,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希望卿远知没有发现吧。
不过,好像是甜的,软乎乎,温热的。
“孟棠哥哥,你又要出征了?”杨雁舒从门外跑进来,忘记了淑女的举止,覃书淮也瞪大眼睛看着他。
“孟棠兄,西夏残暴,虎踞西北已不是一日两日,现下突然发难,怕是不简单。”覃善时在御史台听那些中臣聊起过。
孟济楚脸上却是激动与兴奋:“没错,不过,任由他如何狡诈,我朝定会胜利,这是我加冠后第一战,带我班师回朝,你们可要摆好酒宴才行。”
杨雁舒憋得脸红,轻声问孟济楚:“孟棠哥哥,马上有采莲集会,到时候会很热闹,我们一起去吧。还,还有书淮阿姊。”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意,却也知孟棠的想法,出征之前,不若让他好好看一看这江南的美景,要记着回来才行啊。
覃书淮突然被点名,有些木然地啊了一声。
覃善时见缝插针:“对,九方舒走了,我见你魂不守舍的。开封很大,大到可以住下许多人,开封也很小,小到容不下九方舒这样的人。他走了,并不想你难过,你也该出去放松放松心情才是。”
“可,萃古阁那边我还没去看过。”
孟济楚应是答应了,连忙说道:“小五说了,让你好好休息一阵,在水里怕泡那么久,可别伤风了,萃古阁有他在。再说,之前也没有你。”
呵呵,小夥子,不能啥实话都往外说啊,自己只是客套一番罢辽。
今年的采莲集会没有往年热闹,听杨雁舒说,往年的阵仗还要大些,街肆上还有杂耍的,喷火,耍猴,相当热闹。
可覃书淮觉得今日这样,街肆上有些水泄不通,好比庙会,已是很不错了。人们约着亲朋好友荡舟游玩,赏荷品茗,好不风雅。还有女子会提前绣好荷包,送给心上人,以寄相思。
席兰心跟在后面,眼睛已经快要看不过来了。看到湖边好多人在放莲花灯,拉着覃书淮一行人一定要去放一个,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是陪覃娘子出门的。
莲花灯做工巧妙,以新鲜莲花瓣夹杂纸做的花瓣,真假难辨,中心放上灯芯,浮于湖中。半个湖面都飘着各式各样的莲花灯,祈求平安顺遂。
几人穿过人群,行于舟上,舟浮于绿荷之间,隐隐约约在湖面,荷叶巨大,遮挡住湖边的人群,隔开旁边的游船,天地辽阔,荷下乘凉。
偶闻羌管悠悠,莲花绽放,白鹭啼叫,水波潋滟,晴日方好。
“孟棠兄,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今采莲集会,以茶代酒,覃珣敬你一杯。”
孟济楚正伸头看外面的风景,眼睛被阳光晃地睁不开,听了覃善时的话,提杯对酌:“如今新政已为强弩之末,朝中还多需珣兄小心。国之不稳,民心安在,大丈夫,不为身家性命为忧,但以国家黎民为重。”
“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