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眼窝深陷,带着一身熬夜后的疲惫,向祁同伟做着“汇报”。
“祁处,我们顺着原材料供应商这条线往下摸,还真……真发现点问题。”老周的声音透着找到救命稻草般的虚弱和兴奋,他将一份文件推到祁同伟面前。
“当年工程的一个质检员,姓孙,他默许了一批标号不够的钢筋进场。”
“我们查到,他儿子就在那一年,转学去了澳洲,读的是每年学费几十万的贵族学校,钱的来源,他根本说不清!”
祁同伟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卷宗,面沉如水,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当然清楚,这条线索,不过是刘生那条大鱼,故意从嘴边漏出来的一点残渣。
一个质检员。一个完美的替罪羊。一个用来堵住所有人嘴巴的,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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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处,要不要……立刻对他上手段?”旁边的小李满眼血丝,声音急切地问,好似溺水者抓住了浮木。
祁同伟“啪”的一声合上卷宗,丢在桌上。声响不大,却让老周和小李的心都跟着一跳。他只说了一个字。
“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天冷,加衣”。但那平静之下,是彻骨的寒意。
“既然他自己要跳出来,那就抓。”老周和小李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涌现出如释重负的狂喜。
他们只当这位年轻得过分的领导,在巨大的压力下,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向上面交差的突破口。两人领命,几乎是跑着冲出了会议室。
消息,以比风还快的速度,传到了刘生的耳朵里。刘生手持一杯八二年的拉菲,笑得在价值百万的真皮沙发上几乎打滚。
“叔!叔!您听见没?哈哈哈哈!”他对着电话免提,声音里满是不加掩饰的狂喜和轻蔑。“他真去抓那个小质检员了!那个蠢货!他还真以为自己抓到大鱼了!”
“半个月的期限就快到了,他就给我抓了个质检员!哈哈哈哈!”
“陈岩石那个老顽固,这次不得把他的皮给扒了?我估计啊,祁同伟现在正哭着写检查报告,琢磨着怎么滚出汉东呢!”
电话那头,传来刘立稳重如山的声音,但也带着压抑的笑意。“让他折腾。”
“跳得越高,摔得越惨重。”
“等期限一到,不用我们动手,陈岩石自然会亲手把他摁死。”
陈岩石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半个月的期限,仅剩三天。汉东省检察院,班子扩大会议。气氛沉重得令人窒息。
满头银发的老检察长陈岩石,当着所有班子成员的面,将一份报告狠狠摔在会议桌中央。“砰!”整个会议室的所有人,身体都下意识地一颤。“这就是你们反贪局,半个月的成果?”
陈岩石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凿子,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他的目光,如两道实质性的刀锋,笔直地剜向坐在末席的祁同伟。
“一个关系到几十万百姓生命安全的防洪大堤!一个能被洪水一冲就垮的豆腐渣工程!”
“你查了半个月,就给我抓回来一个质检员?”“一条虾米!”
“祁同伟同志,我问你!”陈岩石猛地一拍桌子,身体前倾,声色俱厉。
“国家的资源,是让你这么挥霍的吗?”
“人民群众的信任,是让你这么敷衍的吗?!”
“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给全省人民一个交代!”
“院党组,要对你的严重失职,进行严肃问责!”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祁同伟的“身上”。
会议室门外,一道缝隙旁。
侯亮平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幸灾乐祸的快意。
让你狂!让你跟老师作对!这下好了吧?身败名裂!
会议结束。祁同伟在无数道或同情、或轻蔑、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从容地走出了会议室。仿佛刚才那个被千夫所指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驱车,平稳地驶入了省委大院的深处。
省委,钟书记的办公室里,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祁同伟将一份更详细、更隐秘的报告,轻轻放在了钟书记的红木办公桌上。
上面不仅有刘生的名字。更有一张从京州,到港岛,再到世界各地的,触目惊心的资金流转网络图。
“钟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