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总”两个字一出口。
观察室内,祁同伟端着茶杯的手,指腹在温热的杯壁上,极有韵律地轻轻摩挲着。
饵,终于露出了后面的钩子。
审讯室内,陈鹏立刻跟进,声色俱厉:
“哪个王总?!”
“还能是哪个王总!”小刀疤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竹筒倒豆子一般。
“王强!强哥呗!”
“万哥亲口跟我们说的,这条国道上的生意,全都是强哥罩着的!”
“他还说,那段路邪门,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天两头起大雾,他手底下那些拉货的大车都不敢跑,严重影响生意。”
“所以,就让我们去把那个……那个设备给砸了,他说只要那玩意儿没了,雾就散了,车跑得快了,强哥才能赚大钱!”
“胡说八道!”陈鹏一掌拍在桌上,发出砰然巨响,“砸一个气象设备,雾就没了?你们当自己是玉皇大帝,还是雷公电母?你们就没留意你们砸的是监控设备?”
“我们哪儿懂这个啊!”黄毛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崩溃了,“万哥就是这么跟我们说的!他还说,这叫……这叫什么来着……”
他拼命挠着头,努力回想。
“哦,想起来了!”
“他说,这叫‘物理屏蔽’!”
观察室内,一片死寂。
“物理屏蔽”四个字,如同一声荒诞到极致的号角,吹散了笼罩在案件上空的最后一片迷雾。
陈冰冰握着笔的手,骤然收紧。
她没笑,一点都笑不出来。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她浑身冰凉。
她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寸寸泛白,那支跟随她多年的英雄钢笔,在她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咯吱——
“笔是好笔。”
一个平静到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祁同伟的目光仍锁定着单向玻璃,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别让它断在两个蠢货手里。”
“不值当。”
陈冰冰浑身剧烈一震,手指猛地松开。
她只觉得胸口那团郁结的怒火,被这句轻描淡写的话瞬间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比窗外冬夜更深沉的冰冷。
她看着笔记本上刚刚记下的“王强”两个字,第一次感到,笔尖有千斤之重。
这案子,早已不是简单的破坏公物。
它像一根藤蔓,死死缠绕着王强。
甚至……指向王强背后那张看不见的、足以在金山一手遮天的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