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穆。
居中而立的大汉天子顶盔掼甲,身披绛袍,静静站在金吾纛旓下,威严肃穆。身后,是五丈塬大小文武官员,按照官职高低依次排列,文官在左,武将在右,神情庄重,又蕴含着难以言说的种种复杂情绪,敬服、期待、亢奋、豪迈…车驾越来越近,上书诸葛二字的帅纛也愈发清晰,几十上百面“汉”字赤旗紧随其后。刘禅不知为何,竟是莫名开始微微颤抖,愈发紧张,激动,亢奋,忐忑。他前日便收到丞相已率大军至陈仓的消息。心情陡然激荡,甚至一度想当即驰马离开五丈塬,速速跑到陈仓,去与这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大汉丞相,这位长使英雄泪满襟的大汉丞相见上人生的第一面。应该算是第一面却又万般犹疑,觉得不该如此简单,不该如此仓促。甚至就连到底该穿什么去见这位丞相,他都久久不能决定,竟是比他第一次约会还要紧张。诸葛二字的帅纛越来越近。龙纛下刘禅心情愈发忐忑激荡。忽然,一道人影从那属于丞相的车驾上跨了下来。那道由进贤冠,直据袍组成的剪影,终于真切地出现在刘禅眼中,慢慢与存在于阿斗记忆里的那道剪影重合起来。那剪影似乎仍有些佝偻,向前徐徐而行。风把他的须发向后吹去,身子却努力前探。刘禅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种种复杂情绪,摘下兜鍪往地上一丢,大步向朝前急趋而去。红袍猎猎,风声呼呼。鼓乐之声陡然变得更加激昂。缓缓而行的丞相,见那位银甲红袍的大汉天子竟朝他急趋而来,也勉力加快了自己的步伐。二人相迎而进。五十步。三十步。十步。五步。三步。刘禅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表情,只激动地朝前伸出手来,想去牵住那位丞相。然而不等他牵住,丞相便已经大袖一收,对着这位穿着先帝银甲的大汉天子躬身行了一礼,身子颤抖,声音同样颤抖:“臣亮,见过陛下!”刘禅赶忙上前,执住一双略显枯槁的手向上一扶,最后凝目望着眼前佝偻了身躯,斑驳了须发的老人久久不能言语。两人就那么激动又无言地执手而视着,上下打量着。“陛下…跟先帝真像啊。”许久过去,丞相似哭还笑,声音与须发尽皆颤抖。而他眼前那位身着先帝银甲的大汉天子已是似笑还哭,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相父!”围在天子身后的官员们纷纷上前,向丞相行礼致意,口中高呼:“恭迎丞相得胜归来!”董允为首的不少骨鲠之臣也已是泣下沾襟。他们身后,三千将士奋声齐呼。“恭迎丞相得胜归来!”“恭迎丞相得胜归来!”“恭迎丞相得胜归来!”声音此起彼伏,裂石穿云。同样是五丈原。同样是将士高呼。却不再是悲凉秋风。也不再是『丞相保重』。汉家臣子簇拥着执手而行的君臣二人,缓缓朝五丈塬方向行去。“相父,我跟你说…”“相父,我跟你说…”“相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