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本以为只是族老向陛下献白鹿祥瑞,未曾料想,族中耆老竟会与侍中、尚书道所谓仙人指路,白鹿负剑衔珠之事。”
刘禅不置可否,问:
“那你为何不将此事点出?
“又为何要在此时此地将此事与朕和盘托出?
“难道就不怕朕治你,治你杜氏一个欺君之罪?”
杜机顿了顿,少顷答道:
“臣当时想,洛水断流之谶既已应验。
“朝廷或许能再借此白鹿之祥,太阿随侯之宝,收关中、乃至天下不服之心。”
刘禅缓缓点头。
有这种想法也属正常。
在谶纬大行其道,连蒋琬、费祎等重臣做个恶梦都要去找术士解梦的现下,换任何一个非穿越者,恐怕都会利用这些祥瑞神话大肆渲染天命在己。
记得不错,孙权称帝前,吴地各种黄龙、赤乌、嘉禾祥瑞现世,然后孙权就说祥瑞现世,天命在吴,上天授任,不敢不受。
在刘禅点头之际,那杜机仍旧保持俯道之态:
“至于和盘托出,则是见陛下对此二宝不以为意,乃知陛下非微臣先前妄自揣度之明君,于是不敢对陛下有所欺瞒。”
刘禅忽而一凛:“也就是说,倘若朕视太阿剑、随侯珠有若至宝,你就会继续瞒着朕了?”
“是。”杜机并不犹豫。
刘禅没想到这杜机竟会答得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忽而一笑:
“你是真不怕朕治你欺君之罪。
“丞相既引你为相府幕僚,任你为京兆功曹,有没有问你所谓仙人引路,白鹿献宝之事?”
杜机:“丞相并未提及此事。”
刘禅看向杜机身上的粗布衣衫,问道:
“朕听费侍中说,你母早逝,父亲续弦,继母待你严苛刻薄,动辄打骂,你仍晨昏定省,侍奉如亲。
“又闻你父病逝后,你继母变本加厉,令你日食一餐、夜宿牛棚,你却始终未改孝志,乡里咸道你事母至孝。
“此次你继母病倒,你上山为母猎雉为引,亦可见一斑,故费侍中向朕举你为孝廉。”
杜机杜辅衡这时候已经直起了腰身,但见他眼神柔和了下来,道:
“臣不敢瞒陛下。
“臣家苦贫,先父为了替臣博取孝名,将来能够入仕,改变家境,便让微臣母亲背负恶母骂名,再命微臣事母以孝。
“臣父没后,臣家更贫。
“臣入仕之志遂堕,欲耕植治生以孝事母亲。
“母亲为坚臣读书入仕之心,遂仅供臣日食一餐、夜宿牛棚,在外人眼里,便是继母对继子变本加厉,诸般背负恶名之事,都是母亲为了给臣博一个孝名而已。
“臣所以事母至孝,大概也是为了闻名乡里,以全先父、母亲望臣入仕之志。
“费侍中欲以此察臣孝廉,臣实不敢当,受之有愧。”
刘禅望着如镜溪水里杜机一身粗布衣衫的倒影,没有再说什么。
不多时,带领诸将返回长安。
……
长安城东。
铜驼街,赤衣巷,一间大宅。
魏父、魏母仍然不相信,这么大这么好的宅子,竟然真的是自己老魏家的房子。
“老三,这屋子,真是陛下赐给我们的?”魏母抚摸着漆了桐油的梁柱惊喜问道。
饭桌前,魏起得意道:
“那当然,这长安城这么大呢,住几十万人都嫌少。
“陛下将这一块区域全部划分给了我们第一批鹰扬府兵。”
魏父问道:“你们第一批…鹰扬府兵,得有多少号人啊?”
“具体俺也不清楚,俺大兄说,估计有一千四五百号人吧。
“俺们这批退役的本就是中坚,大概有五千来号人。
“斩一枚首级以上的,大概也有个一千七八百人。
“听到陛下要招募俺们为府兵,还给这么好的待遇,哪个还想回汉中蜀中啊?
“要俺说,那几百个不乐意当府兵的,根本就是脑子不好使!”
魏母一下又一下踩着脚下的青石板砖,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艾,天都黑了,你大兄咋还没回来啊?”
“还得过一会呢,大兄现在是领兵的人了,哪能那么自由啊。”
突然,街巷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又一阵高声的欢呼。
“外面什么动静?”魏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