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菱点点头:“退了,八字不合。”
张婶子“呸”了一声:“骗鬼呢。”
阿菱笑了笑,张婶子叹了口气:“还以为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家,背地里耍这么多花头。”
张婶子隐约看出来阿菱不喜欢这门亲事,再想到她那个干娘,索性不提这些:“今天你去正院可见着小王爷了?”
阿菱摇头:“哪能呢,放下食盒就走了。外头守着两个侍卫,都配着刀,凶神恶煞的。”
饶是张婶子这个年纪的妇人,也不由得对传闻中的江都郡王有些好奇:“都说小王爷生得好呢。”
阿菱常年待在沈府,倒也见过几个面貌不错的男人,她对江都郡王的长相就不怎么上心,随口答道:“大概就跟添福说的差不多吧。”
夜渐渐深了,闲话几句张婶子便带着小丫去睡觉。阿菱刚洗漱完,巧玉就在外头“砰砰砰”地敲门,她赶紧把抵着门的桌子挪开:“今晚不是要在干娘那儿睡吗?”
巧玉撇撇嘴:“娘那儿的枕头我睡不习惯,回来拿个枕头,你倒是会享受,烧这么大一桶水洗澡。”
在厨房干活,旁的好处不提,冬天洗澡比别的地方方便许多,锅里始终坐着热水。阿菱早就习惯了巧玉没事都要挑两根刺的风格,看着半敞的门往里头避风的地方让了让:“你要是想洗也还有水。”
阿菱用手拢着衣裳,巧玉瞥了眼她领口透出来的那片肌肤,莹白如玉,心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再看看那张脸,那阵古怪的妒意又渐渐淡去,长得好的地方都被挡得严严实实,又有什么用?
巧玉抱着枕头走了,阿菱迅速穿好衣服,将浴桶里的水分趟倒掉,重新拿桌子抵好门,又仔细检查了遍窗户是否关得严实。最后才就着烛火,对着镜子仔细看了一会儿,还好,没有掉色。
月暇草的汁液可以使肤色变黄,三个月内没有特殊的草药汁清洗通常不会掉色,但是以防万一,她几乎每天都会检查一遍。
阿菱松了口气。幼时朱姑姑用月暇草涂遍她的全身,后来年岁渐长个子也越来越高,再想把整个身体涂满就需要用更多的草药,她又跟巧玉住在一个屋子里,能背着人涂药的机会不多。许多的麻烦堆叠到一起,阿菱只能尽量把露在外面的皮肤涂黄,不叫外人看出来。
跟她同屋的巧玉好糊弄,阿菱告诉她这是自己生过怪病所致,巧玉知道不会传染人后就没再理会过。
今天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阿菱放松身体躺倒在床上,睡意全无。
钱婆子已经彻底不可信了。
朱姑姑临终前将刚满十岁的阿菱送到厨房,钱婆子需要帮手,阿菱也需要人照顾,两边就顺势认了干亲。钱婆子会教她一些手艺,故而平日里那些磕磕碰碰阿菱能忍都忍下了,可这一次却算计上了她的亲事。
阿菱重重地翻了个身。
钱婆子是沈家从外头买回来的厨娘,在府里没什么根基,钱婆子最恨的也就是这一点。她常说冯妈妈能处处压她一头,不过因为有大太太在那儿撑着,只恨自己在府中没什么靠山。
各房太太自有心腹,何必要来亲近她一个外来户?钱婆子不甘心就此放弃,于是她将目光投到了几位少爷身上——她还有个如花似玉正当妙龄的女儿呢。
巧玉成了府里的主子,钱婆子就有了天然的靠山。阿菱一直知道钱婆子的打算,但她没想到钱婆子会把她填进去当巧玉的垫脚石。二房,大少爷,王妈妈,高风,这些人逐渐在阿菱的脑子里连成一条线。
这条线差一点就在不知不觉中扼住了她的手脚。
阿菱压着怒气从床上坐起来,狠狠地一捶床榻,哪怕亲娘卖女儿也要给个说法的,何况只是个干娘。
她要跟钱婆子拆夥。
这个想法已经在阿菱脑子里盘旋了许久,钱婆子占着干娘的名头,每月都要把她的月例银子抽去一大半,剩下一点点到她手里也存不住。钱婆子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让她买个盆买把梳子,说是补贴家用。
阿菱吃住在府里,没有什么特别的花用,可这钱万万不能再拿去养着钱婆子母女俩了。打定主意后,阿菱盖好被子,抱着怀里的汤婆子沈沈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