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一切,郑修则正对着宋锡深深作揖, “今日真是麻烦宋公子了。不知道宋公子能够让您的叔父派个侍女过来,再准备一些热茶热汤呢”
“自然,是宋某急糊涂了,一时忘记了病人的需要。在下这就去求叔父派人。”
宋锡一脸惭愧,自己对柳娘实在有些懈怠,居然还需要“外人”来提醒。又想到这位天医门的大师兄果然行事稳重,和传言中的一样办事有条有紊,滴水不漏。
另一边,江飞星踏着沈重的步伐来到了画舫的后方。
几个和阿奴差不多打扮的船娘站在画舫的船舷上,正聚做一团,低声哭泣。
接着小船上渔灯的烛火,江飞星看到十几条小船被人用铁锁链拴着,连在画舫的尾部,跟着水波起起伏伏。
画舫的船尾上有一个凸起的阴影,被人用油布蒙着,应该就是死去的阿奴的尸体。
他走了过去,蹲下打开油布。
阿奴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嘴角是干涸的鲜血。
就像是大师兄说的那样,阿奴被人一剑穿心,伤口利落,看来动手的是个高手。
江飞星摸了摸她的手,刚死去的少女,手心还是软软的,似乎还带着一点温度。
突然,江飞星眼神一变。
他从她垂下的袖管中,摸到了一个小巧的银锭。
船资
江飞星眉头一皱,将银锭握在掌心之中,跳回了画舫上。
“阿奴被杀的时候,你们都在何处,可曾见到发生了什么异样没有。”
他看着这些船娘之中,看上去最为年长稳重的姑娘问道。
“送完客人后,我们都回甲板下面准备吃饭休息了。偏阿奴说自己还不饿,要在船尾上再待一会儿……等我们听见她叫声的时候跑上来,她便已经倒在那里了。”
船娘说道。
“你们可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影”
“并不。我们到了的时候,有一个年轻英俊的公子也赶到了,正蹲在地上瞧看阿奴的伤势。就再也没见过别的人影。”
江飞星知道她们说的应该是大师兄。
“阿奴死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船舱里用餐。”
“阿奴为何不同你们在一起”
若是她和其他的船娘在一块,可不就免了这一道灾祸么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几个姑娘彼此看了看,然后一起摇头。
实在问不出什么,江飞星也只好作罢,只吩咐她们不要瞎跑,行动一定都要在一起。
“等等……”
他摸着那小银锭回头问道, “你们划这一趟船,船资是多少”
“早上些,太阳还未下山的时候,若是有客人想坐船游瘦西湖,听奴家们唱歌,一次是二钱银子。若只是将人从迎客亭接到画舫上,不给钱都可以,这船资本来就是包含在请帖里的。”
一个小姑娘接话。
“二钱算多么”
“公子不曾去过欢场么二钱已经很多了,可以在最好的楚馆里买一壶金华酒配两个小菜了。”
“但是大方的客人也会打赏,是吧”
“是,不过赏银会被妈妈收走一半。所以……”
“所以什么”
“我们都会想办法把它藏在让人看不到的地方。”
那姑娘看江飞星是个英俊少年,才会将此中密辛和盘托出。
“知道了……”
江飞星抿着嘴,走回了阿奴的尸体边蹲下。
所以,你是为了这个小银锭,才会在别人吃饭的时候,站在船头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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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画舫花魁”比赛已经过了两日。因出了人命,扬州官府也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此案。
不过整艘船上的人,且不论各家秦楼楚馆派来的女孩子们,但凡能够接到帖子的,无一不是这扬州城,乃至附近的松江,镇江,徽州一代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是富商,就是世家名门,甚至是达官显贵。那些官差们平日里迎奉他们都来不及,想要从这些人嘴里掏出一些有用的线索,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据说为了此事,沈百万沈老板上了岸后,直接跑去扬州太守那边兴师问罪了。
说都是因为他们没有尽到守土一方之责,让扬州城内外贼人横行,才会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
关键是在何延寿面前做不了人了,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