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何延寿可不敢再自作主张,在得到了宋锡的首肯后才敢将此次宴会承揽下来。
宋锡来扬州之前,摄政王就让他留意各地官员,尤其是与丞相一系有所牵绊的势力人等。这扬州太守乃是他外祖门生,御史乃是丞相同榜,正好趁此机会多多观察。
当晚出席的除了有御史,太守等人,还有扬州的各级官员和地方乡绅名流。顺风宴设在水阁里,也算带着点文人雅趣。
作为何员外的“世侄”,宋锡只能陪坐末席,远远地看着他们。
一开始的宴席还算像样,等到月到正中,酒过三巡,从各家楚馆请来的艳妓们登场后,这些老爷们就纷纷原形毕露了。
他们放浪地举着酒杯,满场地追着衣着单薄的女孩子们,哪里像是朝廷官员,与路边的狂徒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宋锡一言不发捏着酒杯斜眼冷笑。
何延寿虽然很不是个玩意儿,不过他长袖善舞,能在各色人等之间周旋。在开宴之前就打探到了不少消息。
据说这位大人是带着王丞相的意思来的,虽说灾情早期郭太守做很的不像样,差点酿成大错。不过总算最后扬州城保住了,灾民们也被打发回去了,让他不要为今年的考绩担心。
好不容易保住自己脑袋上的这顶乌纱帽,郭太守自然心领神会,不但将三分之一的赈灾粮款扣下作为给王丞相的“回报”,这段时间各种金银古玩也像是流水一样送到了御史的手里。
何老爷不甘人后,自然也送上了一份“大礼” ——就是在他手里没送成的“义女”,何婉儿姑娘。据说前几日的夜里已经坐着一顶小轿,送往御史衙署的后门了。
看着里面的群魔乱舞,宋锡长叹一声,干脆起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世子爷,我听御史带来的侍童说,何老爷的义女很受宠爱,这次可能要被御史带回京城呢。”
明松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道。
宋锡冷笑一声。
凭那位婉儿姑娘“一身本事”,这位御史大人恐怕日后要家宅不宁了。
居然敢对自己下药,若不是看在她是女子的份上,真应该让明松也教训一顿。
想到这里,宋锡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柏树伸出手。
“拿来。”
“世子爷……”
柏树的手正往怀里送,突然垮下脸来, “世子,我的糖真的不多了……”
宋锡擡起下巴,勾勾手指。
“真的是最后一包了,江公子一共才叫人送了五小包过来而已……”
小柏树嘟囔着嘴,将最后一包甘草糖双手奉上。
“小气什么,明天着人去果子铺里买几包就是。横竖又不是贵重的东西。”
宋锡说着,打开纸包取了一粒黄姜色,上头撒了细细甘草沫和霜糖的甘草糖来,放进嘴里抿着。
不同于铺子里卖的寻常货色,这甘草糖里还放了,薄荷和乌梅。不但甘甜,而且带着丝丝凉意,更能开胃通气,服下之后顿时觉得胸口的烦躁之气一点点地平覆了下去。
“市面上卖的哪里能和江公子做的比……”
柏树不敢违抗主人,只能嘟着小嘴,气鼓鼓地进了院子。
离开了乌七八糟的水阁,回到草木扶疏,楼台缥缈,种满了菊花的晴云间,宋锡的心情终于疏朗。
看着院子里的菊花霜英灿烂,橙黄吐艳,他突然兴致大发,进了书房,洗手就要作画。
宋锡一边坐下,一边吩咐柏树研磨,刚提起笔,下一刻却是楞住了。
柏树好奇地探过脑袋,往宋锡注视的地方看去,然后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
“怎么会那么巧。”
是啊,怎么就会那么巧。
原来柏树白天整理画桌的时候,把宋锡这几日做完的几幅画都堆叠到了一起。
好巧不巧的,把前些天宋锡画的“宝儿扑蝶图”叠在了那副“少年侠客图”的上面。刚好两张图画里的人物都是做灵巧腾挪的姿态,大小布局都差不离多少。
最关键的是,柏树整理画纸的时候,也只是随手一放,居然正巧把少年侠客的脸叠在了正在扑蝶的小世子妃空白的面容上。
结果两张画纸在灯光下一照,下方少侠的眉目五官,可不就正好映在了上方空白的脸蛋上了。
只粗粗这样一瞥过去,就仿佛扑蝶美人就长了少侠的眉眼一般。
大眼灵动,眉毛飞扬,嘴角勾起,带着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