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当年外祖父急流勇退,就是因为我吧。”
周相当年可不是风风光光地从宰相的位子上退下来的。而是被人告了“里通外国”, “勾连边将”, “弄权营私”的罪名,结结实实地在诏狱里坐了三个月的牢,受了无数的刑罚。
虽然最后“沈冤得雪”,被圣上证明一切都是有人刻意构陷,但外祖的身子和精神已然被折磨的朽坏,从此远离朝政,闭门谢客。
虽说这几年因他的一干门生都颇有出息,包括现任宰相都是其得意弟子。但是曾经意气风发,想要在大夏朝廷上有一番作为的老人,却是彻底心灰意冷,归隐田园,寄情山水了。
民间也好,官场也好,也有为周相不平的,说若是周相还在,大夏朝堂绝不至于败坏到如今的程度,皇帝再荒唐,至少还有人能管上一管。
“是我对不起你母亲和外祖。”
摄政王屈辱地闭上眼睛,一手搭在宋锡的肩膀上。宋锡的肩头被抓得生疼,但是他知道,父王的心才是最疼的。
“先皇他之所以放弃了父王这个庶长子,而将皇位交给同样为庶出的当下陛下。我儿,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摄政王低下头,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是摄政王头一次谈及自己的身世,宋锡顿时紧张起来。
六十年前,一个在佛堂负责洒扫拂尘的低等宫女,因为皇上的偶然临幸有了身孕。一直到济王诞生,尊贵的皇帝才知道原来自己有了个孩子。至于生下孩子的女人,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个宫女忍着饥寒,在一片惶恐之中生下皇长子后不久便死去。
面对自己的第一个儿子,皇帝陛下并没有表示多大的喜悦,而是将他直接丢给太监教养,最后实在是老太后看不下去,派了一个乳娘和一个嬷嬷来照顾他。
那个孩子就是济王宋晖。
直到济王长大成人,为平定大夏的边疆多次立下汗马功劳,年事已高的老皇帝才追封其母亲为嫔,不过到头来还是连个谥号,徽号都没有。
对于自己卑微的身世,摄政王从来都是讳莫如深,可能此前只有王妃娘娘一人知晓。
“你的乳名叫做天赐,是因为你是上天赐给本王的孩子。”
摄政王感慨地望着已经比自己都要高出半个脑袋的宋锡,随即脸色突然一变, “而本王的乳名,叫做‘佛童’,是那个负责照顾我的老太监取得。”
初听之下可能是以为他是母亲在佛前法愿后祈求而来的孩子。只有知悉当年内幕的人才知道,因为他实在是在一个过于荒诞的地方被孕育出来的。
和摄政王不同,次子是父皇宠幸的贵妃娘娘所生,当真是当做天之骄子被养大的。
不像他,连字都是跟着在内学堂上学的小太监们学的。
在内学堂识字,在御马监学骑射,他这皇子当得,和太监也没什么区别。
每次远远地看着被一群宫人们围着,侍奉着的年幼弟弟,宋晖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只有在父皇驾崩,他代慑皇权的那十年的时间里,宋晖才找回了做人的尊严。
“当年太后她害怕我一旦夺得皇权,她家的外戚们就会彻底失势。所以才联合顾命大臣们一同保全那个小鬼,强迫我就藩到济南。以为这样,就会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摄政王冷笑, “如今眼看皇帝越发癫狂,那老妇倒是和她的女儿一起来找到我了。她们还想让我在当一次‘摄政王’,为她的孙子来守护这片天下。哈哈,滑稽,真是滑稽透顶。”
“父王……”
宋锡看着摄政王疯狂的笑脸,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艰难地问道, “是想要做皇帝么”
“做皇帝”
笑声戛然而止,摄政王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宋锡,缓缓地摇了摇头。
“父王要做什么皇帝那老妇要让本王‘摄政’,那就‘摄政’好了。本王所求早就告知我那皇姐,也就是长公主殿下,本王一生所求,不过就是‘九锡之礼’罢了。”
所谓“九锡之礼”,一曰车马,二曰衣服,三曰乐县,四曰朱户,五曰纳陛,六曰虎贲,七曰斧钺,八曰弓矢,九曰秬鬯(注释1),乃是皇帝对“九宫之上”官员的无限荣赐,非有泼天之功不可授。
若此次计划达成,那么两次摄政,挽夏宋大厦于将倾的摄政王确实也配得上这样的封赏。
但是宋锡熟读经史子集,如何不知道,前有曹操于汉献帝,后有王莽于孺子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