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里涩涩的,舌头与喉咙都不怎么舒服,似是有未曾过滤完全的砂砾,遮的内腔疼。
“这杯倒也还好,只是带着些许苦涩,味道显怪,像是……”此番还未等住持开口,张木便现行评论道。
事不过三,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张木即知住持此番不仅仅是因为客套叫她饮茶。
张木至今仍参不透住持意欲何为,但这每次饮完便要评论一番的套路,张木倒是摸熟了。
只是张木不好意思把心中所想宣之于口,生怕是自己多疑,闹了笑话不说,倒是白费了住持一番美意。
“像是何物?”住持追问道。
“恕小女冒昧,像是……像是刷锅水。”见住持询问,张木不敢有所隐瞒,便试探性地对住持言道。
宝华寺怎么说也是圣僧,又修在汴京,与之打交道的不乏达官显贵,怎么也不会准备着刷锅水与客人喝吧。虽说住持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尊贵,但好歹在外人看来,自己也是林府的少夫人,住持怎敢如此苛待自己。
莫不是这乃什么上等的好茶,只是自己不识货,品不出这其中的好处来。自己素来有些分不清好歹,坐在豪华酒店里,吃着那些五星级酒店的顶级厨师精心烹饪出来的菜品,对于张木而言,倒不如坐在烟雾缭绕,如仙似梦的路边摊前撸串。
物极必反,若说这是上等的好茶,所以与那刷锅水有一拼,倒是也不足为奇,毕竟有不少人把高档酒类视若马尿无异呢,术业有专攻,门外汉终归是门外汉。张木记得宋朝茶道盛行,但是不是从此时开始的,张木却是不知道的。
“阿弥陀佛,是贫僧多有冒犯,还请施主见谅。”听罢张木的言辞,住持对着一脸困惑的张木低头言道。
“师父此话怎讲?”张木对住持问道。
“方才施主所饮,却是刷锅水无疑。”住持对张木坦诚答道。
“呃?”果真是真话往往叫人接受不了,住持的坦诚倒是让张木心下不舒服。
自己怎么说也是宝华寺的客人,住持怎的当真会以刷锅水相待?!张木不由得瞪圆了眼睛,注视着住持。
“施主方才一共饮了三杯水。第一杯,确是那露水与井水烧制而成,然第二杯,也是露水与井水烧制而成,第三杯,则是我寺僧人清晰锅竈之时留下来的污水。”
住持顿了顿,继续对着满脸疑问的张木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第一杯施主觉得香甜可口,是因为贫僧告诉施主,这水非同一般,施主碍于贫僧的身份,对贫僧之话深信不疑,故而饮不得其中滋味,即便是饮得了,也只会自我生疑,不敢在贫僧面前直抒胸臆。”
“而这第二杯水,与第一杯本无异,施主却已讲不出方才之言。只是未曾想,贫僧会拿两杯想用的水叫施主饮下,施主多疑多思,故而不敢直说,这乃是普通之水。因第一次被贫僧指出错漏之处,施主此番不便侃侃而谈,但又怕自己言语出错,倒是更叫贫僧看不上,所以含糊其辞。而究竟施主有无品的这两杯水的实在滋味,恐怕连施主自己都不甚清楚明白。施主只一心想着如何顺应贫僧的意思,恭维贫僧,皆因有事求于贫僧,故而丧失了对原本事物的本真观察。”
“在前两次的差池之下,施主的心中已对贫僧的疑虑加深,故而在这第三杯水上,独独说了真话。贫僧若是把这第三杯水,叫施主先行饮下,即便是贫僧追问,施主可还敢开口,疑是刷锅的污水?”住持对张木问道。
“不瞒师父,小女不敢。”张木渐渐明白了,住持此番看似浪费时间言行的用意,低眉对住持应道。
“这便是了。施主心思细腻,敏感多疑,又有事郁结于心,难免会影响判断。施主乃是精于占卜之人,最会控制自己的心神,却不免因为心中所想而乱了分寸,更何况是别人。如若方才贫僧有心要让施主误会什么,怕是施主也不会有所察觉。”
张木听着住持地言语,不住地点点头。
自己因为无助才来求的住持的援助,内心焦虑在所难免,而除却住持,这汴京城内,怕是无一人可以与自己商讨一二,故而自己对住持信赖有加,他说什么,自己便迎合着他的意思,信了什么。若住持当真有意要为难自己,自己也就傻乎乎地去做了。
那些叫人卖了,还会傻乎乎地替别人数钱的人,怕也是这番被人利用了私心。
“师父的意思是,有人与我一样,因内心的私|欲强烈,故而被人利用却不得知?”张木对住持追问道。
“施主早已算明一切,无需疑心自己,也无需来问贫僧。”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