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摇大摆坐到沈山对面,装作若无其事。
“有话好好说!”王氏放下举在半空的茶盏,高声呵骂,“你沈山哥哥现在是朝廷命官,你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你以为你还是三岁稚童?都嫁过一次人的人了,还这么没规矩!”
这话若是旁人说,也就罢了,毕竟是事实,但从亲生母亲嘴里说出来,就如同一把新发于硎的无情刀,晏然精心准备的遮羞布,瞬间被扯得粉碎。
尴尬和羞臊涌上心头,她不是口无遮拦丶不知轻重的女孩,隔壁隋家大奶奶常夸她知分寸,识大体,周虑行果,有巾帼之风,可偏偏在王氏面前,这丫头就变成蛮牛一样的人物,横冲直撞。
晏然决定立刻反击,她要让王氏恼羞成怒!让王氏丢丑!让王氏感受她的感受!
“我管他是五品还是三品,他若心里把我当百姓,我就当他是父母官,供着,敬着,他若心里当我还是之前的然妹妹,那我为何不能向之前那样随意说话,若是拘着自己,说些没来由的客套话,不是浪费彼此时间吗?我这种粗鄙的女子,学不会做空头人情。”
王氏擅做空头人情,是出了名的,她被气得直跺脚,瞪着晏承恩,嚷道:“你总说我偏心,喜欢晴儿,不喜欢然儿,你看这死丫头,她什么时候把我放在眼里过?我看那吴家女婿,不是突发旧疾死的,是被这丫头气死的!”
“我,我是被你气死的!”晏承恩连拍数声桌案,他本是练家子,中气足,力气大,这一吼,堂上所有器皿家具都跟着颤儿,众人皆惊恐不安。
“你个妇道人家,你是疯了不成?这话岂是乱说的,我看你是好日子过昏了头,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晏承恩难得一次的当面训妻,因为“气死新郎”这话,实在不能乱说。
王氏不是傻子,立刻也知错了,臊着脸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沈山搓着手,一脸无措,小时候,他在晏家做客,这种争吵,司空见惯,每每想起,都心有馀悸,多年之后,他万没想到,晏家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更没想到的是,他此次来串个门,还要劝架。
“叔母莫气,然妹妹和我自小一起长大,她的脾气我最了解,她要是一本正经地同我讲话,我还未必适应!‘老样子’,挺好,我也是‘老样子’。”沈山堆着笑脸劝慰,他在官场上学习多年的本事,在晏家人面前,功力归零。
晏承恩顺坡下驴,陪笑道:“沈大人,不,不,还是贤侄说的对,大家都是老样子,你看那盆梅花,”他手指远处窗下的花几,岔开不愉快的话题,“这还是五年前,你送给晏然那棵磬口腊梅,树干粗了,我就分了一株移植到这花盆中,你看这分枝长得多好,和当年你那盆一模一样。”
沈山顺着手指瞅过去,晏承恩不愧是玩家,花养的很好。
眼神路过晏然时,小姑娘眉眼轻敛,脸颊的紫红已化成粉红,他料她也消了八成怒气,饶是如此,他还是舍不得将眼神离开,就那么怔怔望着,似要把几年来亏欠的凝视全部补上。
晏承恩追随沈山的眼神,朗朗笑意,从他嘴角浮起......他继续追忆往事,这大概是不太熟的熟人见面,唯一能做的事情。
当晏承恩提到,当年沈山拜晏然为师,学习武艺,沈山囧脸打断道:“侄儿手脚笨拙,至今也没领悟拳脚要领,老话说:虎父无犬女,然妹妹这么厉害,那是因为叔父武艺超群,我在这方面实在是没天赋。”
晏然第一次见沈山拍马屁,还拍一送一,扑哧笑出声来,刚想开口玩笑两句,转头碰上王氏的牛铃大眼,算了,不说也罢。
晏承恩开心,亦不忘自谦,连连说哪里哪里,客气客气。
眼见堂上气氛越来越和谐,这时管门小张又上来报:“晏二老爷和二奶奶来访,在照厅等候。”
晏承恩暗喜,刚还犯愁如何给孩子们提供相处机会,没想到破局的人就来了。
“诶呀,不巧了!不巧了!我二哥是找我商议族里学堂筹资一事,这学堂一日不落成,孩子就没地方读书,读书是大事啊!恕我不能久陪。”晏承恩拱手抱歉,扭头看向王氏,用命令口气说:“夫人随我一起去,这事还需要你的参谋。”
随后吩咐下人,把晏二老爷夫妇俩请去外书房。
晏然脚尖拍地,心想会客终于结束,她脉脉看向沈山,做好随时送客的准备。
可她没有晏承恩心想事成的好运气,紧接听到晏承恩对沈山说:“你们兄妹俩许久没见,正好聊聊,想必你也知晓她那婚事,正好开导开导她!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