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虑的终究只有自己,金妈自然也不会把这种指摘放在心上。
晏然有些失落,身后的绮云很想让少奶奶知道,金妈这么做不是为了给二小姐树规矩,而是欺软怕硬,跟着大小姐的绮霜就可以……
晏然猜出绮云好冲动,把左手放到背后摆了摆,让她不要继续说了。
晏晴觉着妹妹的话不可思议,一定是绮云嘴笨或者其它什么原因,让金妈误会了,扭头想悄声告诉晏然是误会,正瞧见晏然给绮云摆手,晏晴顿时又疑惑了,到嘴边的话想想还是咽了回去。
又过了一会,晏然又抛出一个重量话题:“前天二伯父来了。”这话她已经憋肚里三天了,今天家里终于人齐,她实在见不得父亲整日被二伯父算计,希望祖父和母亲能劝阻劝阻。
王氏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又拿走什么了?”
“花厅案几上的甘文台香炉。”晏然一边舀着汤羹一边答。
“二伯三天两头来咱府拿东西,他当我们都是冤大头不成,这人真是贪得无厌!得了皇帝想神仙。”王氏放下碗筷,长吁一口气,显然这事比刚才之事更让她头疼。
晏承恩倒是不恼火,模仿晏庭海的语气,“饭桌不叹气,你懂不懂规矩?”说完,一脸调皮看向父亲。
晏晴端起一碗桂花莲藕羹,猛喝了两口,就算她是家里的小白羊,不谙世事,可只要不是傻子,也知道二伯这种三天两头坑蒙拐骗自家人的亲戚,还是少来往的好。
众人心潮激愤,晏承恩瞪着晏然,小声嗔道:“就你爱打小报告!”
晏然做了个鬼脸,佯装没看见,转头和晏晴说起悄悄话。
王氏正要训夫,晏承恩抢先义正词严道:“二伯那是我亲兄弟,一母同胞,连着血脉的,跟我拿点东西怎么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三天两头跟我吵吗?咱家又不是就那一个香炉,下回我去苏州再去甘回子那买一个就是了,再说这次二伯也没空手,还给我带了一个鸟笼呢。”
“甘文台香炉多钱一个,鸟笼多钱一个?”晏晴终于开口,声音很小,可大家也都听见了。
“你看看,你看看,连女儿都明白的道理,你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算这个账目吗?”
“我二哥就是好玩这个,说是拿回家玩几天,过几天玩腻了就送回来了,看你们一个个把我二哥说成什么人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夫人也不要因为前几日二嫂说话得罪了你,你就迁怒到二哥身上,乡下人小气的毛病,你什么时候能改?”
王氏最厌人家说她是村妇, 脸皮登时黑成紫茄,怒嗔道:“二伯占咱家便宜,有目共睹,二嫂堵怼嘲讽我,也是事实!你做人相公,不偏向自家媳妇儿说话,心里就知道你二哥,你真是白生了一副好皮囊,尽做些缺心眼子,胳膊肘往外拐的事,这家的东西,我看,早晚都得搬你二哥家去。”
王氏越说越气,伸出手指在晏承恩额头上狠狠一戳,结婚十馀年,她早已对这个相公没了敬畏之心,相反,这个游手好闲的败家子,她觉着徒手撕了才解恨。
晏承恩是习武之人,王氏的小手指,对他来说如同隔靴搔痒,只是听到‘家里东西都尽归二哥’这句话时,他更认定王氏小题大做,晏家好东西无数,若不是晏然今日打小报告,想必桌上少个炉,少个罐,王氏也无从知晓。
眼见男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王氏气得心慌皮颤,金妈给王氏倒了一杯茶水,捋着王氏的后脊梁顺气,轻声安慰,少爷说的都是气话,就算是亲兄弟,也都是各家过各家日子,谁还能傻到把自家东西拱手送外人。
王氏见说不动晏承恩,遂将希望寄托在公爹身上,可晏庭海一言不发,王氏更是生气,想撒泼打滚,发散闷气,又有些不敢,一肚子气窝在心口,立刻觉着头麻心慌,无可奈何之际,晏庭海终于开口, “行了,吃饭吧,食不言寝不语,怎么一吃饭,你们就那么多话,平时不见你俩有那么多话说。”
晏庭海终结了这场没有意义的争辩。
不肖半炷香的时间,大家终于吃完饭,各自回到房间,一群小丫鬟丶老妈妈上来收拾碗筷。
王氏气尤未消,红着眼圈,怒气冲冲径奔玉烟阁,紧随其后的金妈走出了晏家二号主人的步伐。
晏承恩则留在金英堂,叫人把鸟笼子拿过来,继续训鸟。
晏晴搀着晏庭海迤逦至寿芝堂休息。这日,她披着貂毛镶边的大红斗篷,内穿金丝织锦的夹袄,内穿月白色满地绣花的百褶裙。华丽的装扮与她的年龄有些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