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换了衣裳,来到前堂,此时,晏然刚陪钱表哥从寿芝堂出来,两人在金英堂上对面而坐,茶还没喝上两口,王氏和晏承恩便脚前脚后的跨着门槛进来。
王氏一见满地的礼,心里乐开了花,地上大大小小七八个箱子,上面摞着几匹亮晶晶的绸缎,上面都贴着钱氏商行的标签,一看就是从钱家商行的仓库搬出来的,王氏心里啧啧羡慕,钱家果然生意兴隆,实力雄厚。
晏然见父母来了,自己则找个理由走开,她嫌钱永文与她说话时,总是眼珠子乱转,让她感觉不舒服。
王氏也不挽留,自见到富贵侄子,她眼神就只在钱永文身上,她热络地与表侄话家常,当问到此行是何目的时,钱永文不假思索地答:“提亲。”
“向谁提亲?”晏承恩没明白,陆姎刚死不足百日,他这么快就要改弦易张?晏承恩最讨厌情感不专之人,故脸一沈,放下手中茶盏,眼角瞟向王氏。
王氏闻听钱永文是来提亲的,又见这满地的礼,聪明的她立刻明白其意,脸上瞬间焕发神采,刚刚私下说的,诸如钱永文克妻之类的话,统统丢到脑后,“这可是钱家啊!苏州钱家啊!两家又有亲戚这层关系,若两家联姻,既能捞到实惠,又没人敢说闲话,这对晏然,对晏家来说,是在好不过的姻缘。”王氏心动了,嘴角不由自主地抖了两下,但她不敢冒然做主,而是看回晏承恩。
四目相对,两种心思。
钱永文是个商人,他敏锐地感受到晏承恩的态度,于是暂时放下提亲请求,而是询问道:“然妹妹年纪也不小了,可有议亲?”
“已经在议亲了,”晏承恩态度敷衍,用谎话搪塞,金英堂上气氛瞬时凝滞成一团。
钱永文此行是做了充足准备的,她知道晏然并没议亲,之前传说中的绯闻对象也已另娶,现在听晏表叔这般说,心里就明白了,他嘴角扯出一抹傲慢的笑容,“是哪家公子这般有福气?可下了庚帖?定了吉日?”
“不是,不是,”王氏摇头,急着解释还没议亲,话到嘴边的牙关,便被晏承恩的如炬的双眸瞪了回去。
晏承恩陪着假笑,避重就轻 ,“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两家还在相看中,”他深知说谎话容易,把谎话说得像真话就更难了,与其被揭穿打脸,不如说几句囫囵个儿的话,他希冀钱永文这个大聪明,能知难而退。
钱永文低头沈吟了半晌,脸上的笑容消失在嘴边,他最讨厌别人跟他说话和稀泥,搪塞敷衍。
再说晏然离开后,在院子里闲逛,后觉无聊,覆回金英堂,只是她没进去,而是打发绮云去找瘸子高要些时令鲜花,自己则从东侧小门进了花厅,她把花厅与大堂间的隔门虚开一隙,回身躺在美人榻上,好似“垂帘听政”般,舒舒服服地偷听起隔壁说话。
当听到钱永文是来提亲的,晏然不惊不慌,只是暗笑:“你想得美。”
紧接着听到王氏喉咙处发出细小的哼呀之声,晏然翘着二郎腿,闭着眼,脑里浮现王氏那副想说又不敢尽说的小妇人姿态,“母亲一定是心动了,她居然认为这个刚死了娘子的瘸子表哥,是我的良缘!”晏然想到这,眼眶发酸,她不明白母亲为何总是瞧不上她。
紧接着是一串清脆的瓷碗响声,这豪爽不拘小节的声音,是晏承恩发出来的。
晏承恩压着声音,悠悠问道:“没想到侄媳妇年纪轻轻就死了,亲家那头,你们可都安抚妥当了?这次来金陵,那头可去探望过?”
钱永文温声答道:“昨日去看过,虽说这门亲时间不长,可终究也是一门亲,丈人丈母那头我都安顿好了,我钱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日后陆家有何困难,小侄定会鼎力相助。”
钱永文的表态,再次赢得王氏的赞许。
晏承恩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好”,继续品茶,他捏着瓷碗盖子,一下下刮茶叶沫,然后又低头呼呼吹着热茶,俨然是心不在焉,王氏见他这般姿态,终忍不住了,开口道:“侄儿,你说你这次是来提亲,可是看中了哪家姑娘?表婶也帮你参谋参谋。”
晏然就听见隔壁扑腾一声有人站起,绸缎衣料在大幅动作下,发出风一般的声音,此刻她也坐不住去了,蹑脚走到门缝处,把眼睛对着缝隙,向堂内望去。
钱永文躬身作揖,正色道:“贤侄此次是向然妹妹提亲,贤侄心慕晏然表妹已久,若表叔表婶俯允所请,贤侄在此表态,自今日起,晏家事即钱家事,吾亦视二老为亲生父母供养,对然妹妹珍之重之,白头偕老。”
晏然暗叫不好,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