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地面约一尺的地方称作 “台”,台上四根柱子围成的空间称作“官阁”,是知县审案时所在的地方,由于官阁四面通风,冬天断案时,通常在台上的案下放一火炉,以供知县取暖,所以官阁又称为“暖阁”。
正中,下首还坐了几个人,也不知道是负责什么的,一个个不苟言笑,只有一个小书吏始终露着笑脸。
晏然虽是个胆大的姑娘,可以不怕贼,但是官府这个地方,她觉得戾气很重,后背不受控制的冷汗直流。
隋白氏走到晏然身旁,问她刚刚杀夫的案子什么结果?晏然说没结果,还要把案子报到京城。
隋白氏道:“杀人总是要偿命的。”
时值年关,没人愿意到衙门染晦气,堂上犯人皆是亡命之徒,一看就知家里是没活人的,所以堂下观看的只有隋家和晏家人,以及静慈庵的师太们,乌泱泱几十号,把衙门口赌个严实。
堂上持棍的差役,见门口几乎全是女眷和尼姑,都憋着笑。
此案人证齐全,审讯异常顺利,所有证人依次被提上堂,跪着回大老爷的话,叫到晏然时,她壮着胆子走至堂中,学着隋夫人的模样,低头跪在地上,知府老爷问什么,她便一五一十答什么,不经意间,她看见堂上阴森森的角落里,温荷和沈山端坐在高椅上,前面还摆着小桌,小桌上有茶水。
晏然重新低下头,兀自跪着,然后就听大老爷说退下,她一时走神,身旁两侧的差役立刻用棍子猛敲地面,吓得她立刻起身退下。
回到隋夫人身后,晏然搂着隋夫人的胳膊,隋夫人以为她被吓着了,拍着她的小手道:没事了。晏然撅着小嘴,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提神犯人仇四时,晏然需要重新上堂与他指认,这仇四就是当日言行最放浪的淫棍,此刻戴着手镣脚镣,仍一双色眼觑着晏然看,口里嘀嘀咕咕说些猥琐挑衅之言,晏然气得想揍他又不成,只能举起拳头向他示威,两侧差役敲着喝堂威。
这种震慑只对良民有用,仇四自知死期不远,满脸不屑,正自得意时,后肩膀被什么打了一下,只感觉这力道够重,立刻身子一栽,哎呀一声扑倒在地,挣扎起来后,唧唧歪歪向堂上知府控诉有人暗害他!有人扰乱公堂!
晏然回头,看热闹的人群里,身高七尺,气宇轩昂的晏承恩格外醒目,他挠头摸腮,四处张望,晏然心里暗笑,这个爹在惹了祸后,总是这个模样。
堂上差役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锁定了嫌疑人,就等知府老爷下令抓人。
沈山凑到知府耳边,悄声耳语了几句,知府连连点头,应天府知府是四品官衔,虽比沈山职位高一级,但沈山的文选司侍郎职位比较特殊,专门负责官员升迁考核,可谓官小权力大。
晏然以为这个小插曲会升级,小拳头握得嘎嘣响,双目紧紧盯着堂上知府大人手,生怕他抽个签字仍到地上,谁知堂上大老爷根本没理会仇老四的控诉,而是让晏然先行退下。
再次下堂时,晏然发现隋夫人等众女眷居然有了座位,她也跑过去坐下,隋夫人揉着膝盖,悄声道:这是沈大人安排的。
晏然歪着头,向堂上深处眺视,身穿绯色官服的沈山高高在上,表情与周遭的环境一样,幽森肃穆,正午的阳光,将堂上与堂下的人分成两个世界。
庭审的犯人一共有六个,从巳时三刻审到午时,虽然案件清晰,犯人供人不讳,但还是要一遍又一遍的核实各个细节,包括籍贯姓名,作案动机,以及杀害璎珞和玉殊的过程,中途知府大人还退堂休息了一刻,然后又继续接着审,直到申时才结束。
此等命案,知府要将判词上报京城,批覆后再执行处决,五个犯人都被押走了,唯独仇老四是被拖走的,知府判他藐视公堂,先行打四十大板。
晏然很是解气!
案子结束了,隋夫人与隋忠的关系明显缓和,晏然跟隋忠讲,陈员外的死,是因为纵妾凌妻,隋忠听罢,连连向隋白氏鞠躬致谢。
“你谢我什么?”
“谢老妻不杀之恩。”
“哈哈哈哈......”
离正旦
明称春节为正旦节
还有十天,整个金陵笼罩在节日气氛下,处处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采买年货的,走亲访友的,返乡的游子,摆摊卖货的外乡人,挤满了大街小巷。
处处都是人,处处都没有那个人。
晏然坐在鼎香楼二楼,望向窗外,这个角度正对沈府大门,一个月前,那里门可罗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