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于李密说道:“此处乃是洛阳城西,谷底那条溪涧该是瀍水,再往前走,便是函谷关了。魏王,我等还往哪去?”李密心灰意懒,一片茫然,久久答不上话来。此时,远处传来一阵蹄声,惊动李密起身望去,却是杨玄瑛怀抱着柴孝姮,共乘一骑奔至。
劫后余生,再度重逢,李密如释重负,立刻迎上前去问道:“玄瑛妹子可好?是否还有敌兵追来?”杨玄瑛却面冷如霜,翻身下马,放下柴孝姮,忽然拔出流云槊,直指李密,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气冲冲而道:“她与你结发夫妻,临危之际,还想着来救你脱身,可你为何如此害她性命,弃之无顾,独自逃生!”李密一怔,往地上一看,这才发现柴孝姮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气息,早已玉损香消,他心中一慌,惭疚难耐,低下头去,无言以对。杨玄瑛见李密不作声,更是火冒三丈,厉声斥责而道:“此始乱终弃之举,兽畜不如,实令人大失所望,也怪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你!”眼看她情绪激动,王伯当赶紧上来劝道:“夫人罹难,谁也不想,此中误会,还待前往安全之处再说。”话音刚落,李密迎着槊锋走上前去,哀声说道:“如今山穷水尽,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与其落于王世充手中,还不如死于玄瑛妹子槊下。玄瑛妹子若要取我性命,当趁此际。”现下情形,还似当年葮芦戍上,那时若有得选择,谁愿意拔剑刺死亲生兄长,往昔重现,爱别离苦,个中酸楚,寸断肝肠,杨玄瑛想着,恻恻悱悱,几欲垂泪。但王伯当见她颜色缓和下来,又上来一番好言相慰,毕竟柴孝姮已死,如今即便杀了李密也无济于事,反倒是教亲者痛、仇者快,想到此处,杨玄瑛叹息一声,终还是放下了流云槊。
夕阳斜下,余霞成绮。滔滔黄河水,悠悠北邙山,经此一役,鏖战惨烈,埋骨无数,还一片血色殷红,腥味弥漫。三人齐力殓了柴孝姮尸身下葬,王伯当又说道:“这两路敌军虽退,可王世充还不会善罢甘休,我等该早日离开此地。魏王有何打算?”话音刚落,乍有深秋西风掠动,吹起碎沙飞尘,拍在身上,竟有切肤之痛,钻入心骨,教人一阵哆嗦。李密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又走上高处,环顾四野,此际邙山西北脉,洛邑古都辉煌楼阙已远,却还可见山间瀍水,涓涓细流,蜿蜒旖旎,正向崤函崇山峻岭而进。李密瞧了半晌,悲情顿生,却又无可奈何,只是长吁一口气,饮泣吞泪而道:“走吧,入关中,投奔唐王去!”这正是:
恨兵家胜败不期然,噎语对苍岑。
看墟烟消逝,旗辙靡乱,钲鼓息沉。
寥阔青空映血,霞焰染霓云。
转眄桑榆晚,归去黄昏。
谁奈落花流水,凉野西风卷,吹散京尘。
叹长河斜日,残照落荒人。
走瀍原,新堆白骨,渡洛川,数几许游魂。
来时路,北邙山岭,总是丘坟。